村长一直在后院儿足足呆了将近两个时辰,铁铮铮的汉子一双眼睛都哭成了核桃!顾宴之见他情绪不稳定便派了两个衙役把他送了回去。
这时的天也完全黑透,整整下了两日的雨也终于停了。
督刑府几个主要的人一起聚在村长家的堂屋。玉珠和玉喜端来厨房特意熬的红豆粥逐一分给几人。红豆里面还加了红枣核桃仁儿和葡萄干,又稠又香看着就很有食欲。
小安子勺子都不用,端着个碗蹲在门槛上喝的唏哩呼噜。
少年边喝还边嘟囔:
“这不比刘婆婆熬的那大稀粥强多了!说起来刘婆婆现在做饭越来越能糊弄人,就单说她熬的粥每次就是水上漂着几粒米,看着就没食欲!偏偏老太太还厉害的很,稍微提点意见她可是真拿着勺子打人!要不是看着她年龄大,我早就…”
屋里所有视线齐刷刷放在他身上。
沈夏安瞪着眼睛看败家徒弟:
“你早就干嘛?还想着动手打老太太不成?”
“不敢不敢!”
小安子圆圆的脑袋顿时摇晃的跟拨浪鼓似的:
“刘婆婆可是咱们整个督刑府辈分最大的人,再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跟她老人家叫板呀!”
大家也都知道他就是嘴贱发发牢骚,又岂会真跟他计较。
顾宴之坐的板正,狭长的凤眸分别在几位得力属下身上扫过:
“咱们说正经事儿。今晚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是要商量一下关于赵铁生的问题、还有就是开拔回城的时间…沈捕快,你先说说你的看法。”
“是。”
沈夏安微微颔首,把手里的红豆粥放到桌上:
“我想说说赵铁生。之前咱们已经探讨过,此人虽然十恶不赦犯下滔天罪过但说到底他也是个可怜人!大家也都知道晚义诊出他已经没多少时日可活…虽然接下来的话不是我这个当捕快的应该说的,但我在想他剩下的时间若是在大牢里度过实在可怜!”
赵铁生所犯罪过一经审判绝对是落个杀头的下场。天鸿国每年的死刑犯都会统一集中在秋后问斩,也就是说在此之前赵铁生都要一律关押在大牢里!现在距离秋后尚有四月有余,以赵铁生的身体状况根本拖不到那时就已经死在牢中。
此人虽然犯下糊涂事,但所经历痛苦寻常人怕是都难以承受!沈夏安对这个人又是气愤又是同情,心里纠结矛盾到了极点。
其他几人也何尝不是为此纠结,同情赵铁生的遭遇但的确又气愤他之后的所作所为!
“让本公子看来这事儿也没那么难以做决定。”
金亦煊把玩着手中折扇,翘起二郎腿轻轻晃着:
“依我看赵铁生满打满算也没多少时日可活,抓回大牢里还要专门有人伺候他吃喝,不如就干脆就让他呆在外面自生自灭好了。”
“若真有这么容易我们也不必如此纠结。”
沈夏安单手拄着桌子轻轻叹口气:
“律法当前人人平等,我们督刑府作为天鸿国专管重案要案的最高衙门又怎能知法犯法!此事若传出去就算陛下不追责我们都没法向天下人交代!”
顾宴之微微皱眉:
“没错,沈捕快分析的就是我们目前的顾虑。”
“这事儿如今就咱们这些人知晓,除了村长青山村的一众百姓也都不知道详细内情,若是咱们不主动往外说别人又怎会知晓。”
金亦煊边说着边把沈夏安放在桌上的红豆粥又递到她手里,示意她趁热喝。
沈夏安从碗里舀了一个煮的糯糯的大红枣送进嘴里:
“雁过必留痕,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能抱着侥幸心理。”
金亦煊手里转动的折扇频率加快:
“放了那丑男人不合规矩、抓了那丑男人又于心不忍…那这件事儿还能有什么第三种解决方案吗?我看咱们坐在这儿再熬一宿也商量不出个所以然。”
是啊,他们现在根本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案!要么抓人要么放人,只能二选一。
一时间屋内陷入沉寂,大家都愁眉紧锁着不吱声。
玉喜和玉珠还从未见过众人如此为难,俩丫头自知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眼神互相示意着一起去后院厨房那边再给大家沏上一壶安神茶。
俩丫头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正蹲在门槛上的小安子捧着半碗红豆粥麻溜的起身让路。玉喜打开门,刚刚归来的林晚义也刚要抬起手推门。
三人眨巴着眼睛差点撞上。
赵铁生和村长见过面之后受情绪影响病情又开始不稳定,林晚义一直留在后院儿为其治疗。
“林神医您忙完啦。”
玉喜玉珠低声打着招呼,随即退到一旁让少年先进。
林晚义也微微颔首示意,转眼看到屋内情形微微一愣。
他道:
“他们这是怎么了?”
怎么一个个都愁眉不展的…其他人也就算了,就连那不着调的浪荡子脸上也是一片凝重。
俩丫头当下压低声音把方才他们所讨论之事大概说了一遍。
林晚义当下心中了然,挥挥手让她们去忙。
他抬腿走进屋内,撩起衣摆径自坐在顾宴之身侧。顾宴之见他到了强扯起抹笑容,微微点头示意。
“你们不必再为此事发愁,已有解决办法。”
闻言堂屋里几道视线齐刷刷看向他。
顾宴之道:
“林神医何出此言?难道你真的有什么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沈夏安道:
“晚义你说真的?”
金大公子道:
“他敢说你们也敢信!臭脸小子故弄玄虚,就凭他那木头脑袋能想出什么好法子!”
少年那双淡漠的眸子在三人脸上一一扫过,并一一给出回应:
“是,真的,我脑袋若是木头做的你这白痴的脑袋就是块石头!”
“你小子…”
金亦煊又要炸毛儿。
沈夏安及时一把摁住他,清秀小脸上的神情很是认真:
“先别闹,且听听晚义怎么说。”
有沈夏安出面金亦煊心里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不得不压下。当下只得不甘心的暂时噤声。
他倒是要看看,装腔作势的臭脸小子能吐出什么人话!
林晚义自动忽略掉身侧那道不善的视线,把手里一直提着的布袋放到桌上。
“这是什么?”
顾宴之好奇的问。
林晚义示意他可以打开。
顾宴之狐疑的拿过去打开,探头一瞅俊脸瞬间变色:
“怎么会有这么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