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其它几人循声望去,就见桌上已经被打开的布袋里是一件衣服,只是那衣服上布满触目惊心的血污。
“哎,这件衣服好像是…”
吴召搔着头走过去近距离查看,随后又用两根手指头捏着衣服的一角轻轻拎了起来:
“没错!就是我的衣服!”
“啥?这件衣服是召儿哥你的?”
小安子把喝完的粥碗一放,也颠儿颠儿跑过去:
“好家伙这得受了多严重的伤才能流这么多血!召儿哥你没事儿吧?”
他边说边动手扒拉着身侧青年,想看看他身上哪里有伤。
“别找了,受伤的不是我。”
吴召把跟狗一样正凑在他身上嗅的小安子推开,解释道:
“这的确是我的衣服不假,但后来我看赵铁生身上那件衣服已经脏的不成样,于是就把这件给他换了。”
也就是说这件衣服现在的主人是赵铁生!
那这些血也是他的。
见几人又看向他,林晚义点点头:
“没错,这些血都是赵铁生方才吐的!他五脏六腑衰竭的程度比我之前预料的还要快,尤其今晚见过村长后病情又骤然加重!光是施针喝药已经起不了多大作用,他疼的连昏迷都是件奢侈的事儿!我方才给他用了些迷药,这才暂时让人陷入昏睡。”
顾宴之担心道:
“病情怎么会突然加重?”
“照我以往的行医经历来看导致病情突然加重的原因有很多!赵铁生十年前五脏六腑皆已被损伤,能拖到现在已经是奇迹!如今他大仇得报又与昔日好兄弟相认,了无遗憾的情况下他的精神怕是已经撑不住了…”
“那迷药对身体会不会有负面影响?”
“无论哪种迷药都会对身体产生不好的作用,尤其用在病人身上后遗症更是危险!但赵铁生的病情如今已经控制不住,我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想办法让他在为数不多的日子里能减轻些痛苦。”
沈夏安眼中闪烁着担忧,迟疑道:
“那他还剩多久?”
林晚义垂下眸子,沉声道:
“照现在他的伤势看,最多还能撑十日。”
才十日…
众人心里皆是一阵复杂,同时也了然:
怪不得林晚义说他有法子!赵铁生最多也才能活十来日,根本没必要再折腾回去审判!
这个结局所有人都没想到,一时间整个屋里又是鸦雀无声。
他们是想着让事情两全其美,但现在的结局实在令人觉得压抑…
沈夏安猛地站起身:
“屋里太闷了,我出去透口气。”
金亦煊见状也一言不发的跟了出去。
山村的夜里漆黑又静谧,唯有院中轻轻摇曳的灯笼照出一方光亮。
金亦煊就见小人儿一言不发的站在灯笼底下,瘦弱身影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寂落。
他缓步上前走到小人儿身侧,看着她微微低垂的眉眼轻声道: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后院儿看看他…”
沈夏安思索片刻最后还是摇摇头:
“算了,看见他现在的样子无非也是跟着难受,还是不去了。”
“我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你…”
金亦煊轻轻叹口气,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多了几分沉静:
“他这半辈子所经历的都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也许早点离开对他来说也是最好的解脱!我倒是觉得现在这个结果挺好,最起码你们督刑府的人不用再纠结,他也不用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或许吧,也许老天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沈夏安深深呼出口气,扭过头抬手轻轻拍了拍身侧男人的肩膀:
“金公子还说自己不会安慰人,我看句句话皆说在点儿上倒是很有经验嘛!你从实招来,安慰姑娘这种事儿已经很熟练了吧?”
“沈捕快可不兴冤枉人!”
金亦煊反手一把抓住放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柔嫩小手,故作真情流露的看着她:
“我可以发誓,除了小夏这二十年以来我就从未对任何女子这般上心过!沈捕快若是还不信大可以去调查,我知道你线人路子多,想查查我这个纨绔公子到底老实不老实法子肯定多的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事关男女问题方面本公子还是很有信心的!”
“很有信心?”
沈夏安想着把手抽回来,但试了两次却并未成功。她微微挑着眉看向对面情真意切的男人,轻声冷哼:
“金公子可还记得咱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这个本公子当然忘不了!咱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是在“百花楼”,那次小夏还将我当采花大盗来着…”
话未说完突然顿住,金亦煊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对啊,他怎么忘了“百花楼”那档子事儿!他和小夏第一次见面就在那种烟花之地,他可不觉的小夏会相信他是去那里喝茶听曲儿的!
短短瞬间金亦煊一张俊脸神色变了又变。他干巴巴的看着对面小人儿,有些焦急的解释:
“小夏你听我说!我去“百花楼”可并非去寻花问柳,不过就是之前被朋友带着去了两次觉得那里熏儿姑娘唱曲儿挺好听…”
沈夏安一脸平静的打断他:
“哦,原来之前还去过两次,怪不得那里的花嬷嬷会和你那么相熟呢!”
“不是不是,花嬷嬷认识我不过也是因为“百花楼”也是金家的产业,并不是因为别的!”
金亦煊从小人儿脸上看不出情绪,心里更加发慌:
“我之前拢共也就去了那么两次,除了听了两首小曲儿真的什么都没做!而且、而且自从我认识你之后就再也没去过那种地方,小夏你务必要相信我…”
“行了行了,我相信你还不成吗。”
又试了两次还是没把手成功抽回来的沈夏安无奈叹气。她正色道:
“我相信金大公子您就是去楼里听那里的姑娘唱小曲儿、相信您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干、相信您自从认识我之后再没去过那种地方!你先把我松开成吗?”
“不成!”
金亦煊不但没松手反而攥的更紧,脸上神情更是急切:
“我之前听府里成了亲的护院说过,女人嘴上越说着不生气其实心里气儿根本没消,若是不好好哄着以后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小夏你就相信我这一次成吗?实在不行等回城后我带着你亲自去“百花楼”对峙!”
沈夏安想说你家那位护院还真是经验之谈!不过看他着急的模样一直在心里耿耿于怀的火气的确也降低了不少。
“金公子前两次在百花楼里做了什么我不知晓,但咱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次我确实完全相信你就是只听了小曲儿。”
“小夏果然最是相信我的人品…”
“因为你当晚是在“百花楼”花魁熏儿姑娘的房间。整个临安城的人都知道那位熏儿姑娘可是卖艺不卖身的。之前她连世子都拒绝了,当时事情闹大了还是我带人出的现场!该说不说,那位熏儿姑娘的确有原则有底线”
本来已经想好一脑袋措辞的金亦煊眨巴眨巴眼,一股沮丧涌上心头:
好吧,什么时候他的清白竟还需要一个烟花女子来证明了…
咔嚓。
院外响起一声机不可闻的轻响。
沈夏安却立马察觉。她对着正欲再说话的金亦煊轻轻“嘘”了一声,悄无声息的纵身跃到墙头往外看去。
果然,院儿外墙角有道鬼鬼祟祟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