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嘉辰环顾四周，书房典雅，淡淡的红木香气在书房里萦绕，书本整齐地摆放在书架上，书桌上各种资料文件凌乱摆放，看来，他不久前才工作过。
墙上的字画奔放豪迈，建功立业的豪情壮志在其中显现。
“言公子喝茶吗？”
言嘉辰听了这个称呼，觉得好笑，但更多的是厌恶。
“叫我嘉辰就好。茶我就不喝了，我来就问一件事情。”
言嘉辰坐下，与苏羽生对视，“苏叔叔同意我和韵雯交往吗？”
“当然。”
“可您之前好像不是这个意思？”言嘉辰蹙眉，“我相信您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但是……如果没有这个身份，您愿意吗？”
“身为父亲，站在韵雯的角度，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同意。”苏羽生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但……假如没有这层身份，我想我会不情愿。”
言嘉辰闻言，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里的不满，“她不是你的联姻工具。”
“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苏叔叔，我将来不会从事商业方面的职业。而且银茂公司的合作不是靠关系就能拿到的，这样，你还愿意吗？”言嘉辰眉眼间染上怒气，如果言舒萍在身旁就明白，苏羽生完全不是为了合作才渴望通过联姻实现。
他要的是被看见。
联姻后的机遇更多，他也能被看见。
“愿意。”
言嘉辰微微诧异，但面上波澜不惊，他能做什么？似乎什么都做不了，像极了那时他偷偷去七中见苏韵雯，却发现她和许墨华关系紧密的无力感。
他希望给她一些自由和权力。
给她一些底气和自信。
但似乎，他做不到。
“我想知道为什么？”言嘉辰起身，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居高临下地看着苏羽生，“为什么非得给这段关系标上价格？”
“言公子想知道？”苏羽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嗯。”
“你真的以为爱情就是纯粹的你情我愿就能在一起的吗？更何况婚姻？我，对于你们小小年纪就谈恋爱建立关系的这种未来，不看好。你们要是不能长期在一起，那么我就亏了。”
一阵风过，书桌上的书页轻轻翻动，纸张的摩擦声搅动着言嘉辰的思绪。
“为什么？”
“你们分手以后会对雯雯的信誉造成不好的影响，到时候我就失去了……”苏羽生刹住话头，他不小心又把言嘉辰当成那个普通的高中生了。
“失去了利用她的价值？”言嘉辰心口发疼，嗓音发哑，“你就非要利用她得到一些什么吗？”
苏羽生轻笑，“当然，苏韵雯她根本就不是我亲生的。”
言嘉辰瞳孔紧缩，耳边一瞬间听不见任何声音一般，嗡嗡声过后响起，手指微微发颤。
“我本来，在那天雯雯冒雨找你，我和你爸谈了。那晚，我想了很久，我是想成全的，然后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雯雯初二升初三那年暑假，我好像根本没有去做过亲子鉴定。”
言嘉辰重新坐下，垂头，耐心听他讲。
“后来在和许家准备订婚的时候，我看到了结果，她不是我亲生的，然后，我同意了。”
言嘉辰抬头，表情复杂，“就算这样，你对她没有感情吗？”
“感情？我已经不相信感情了。”他苦笑，又带着几分嘲讽，像是在讽刺他的天真和幼稚，“我就是亲身经历过我才知道，什么早恋、初恋，统统都是梦！”
“梦醒了，”他握紧的手张开，轻笑，眼里带着几分偏执，凉薄和落寞，“嘭，一切都消失了。”
他开始大笑，泪光在他的眼里闪烁，“这梦做得再美，又有什么用？”
言嘉辰不寒而粟，他不敢相信他的爱情最终是这样的结果，那语气像是恨透了那个人，竟没有丝毫留恋。
“钱，才是真爱！利益，才是永恒！”他握紧拳头，猛地起身，笃定道。
言嘉辰听着他因为激动而急促的呼吸声，像锣鼓声一下一下敲击他的心房，这种经历，他听了不止一次了。
“那你说，我凭什么要为了她和别人爱情的结晶操劳。我把她嫁到一个好人家，有错吗？是，许墨华是我看走眼了，但假如你是我，他没有发生那些事，你会同意吗？”
苏羽生的眼睛红着，像愤怒的鹰眼，直视他的眼睛，在质问他，拷问他，反对他。
言嘉辰后退两步，他的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很没有气势吐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你现在还觉得，我做得过分吗？其实，也没有那么过分吧。我把她从她妈妈那里接回来，抚养长大，接受礼仪教育，这是我作为商人做得最出格和亏本的事情了！”
言嘉辰深吸一口气，低头，再抬头，“我不想谴责你，我也不想去深究你这么做的原因，我只是希望您能在表面上，把她当做是你的女儿，你的家人，给她一点温暖，给她底气。”
窗外树上响起清脆的鸟鸣，阳光从树缝间泄下，碎了一地。
言嘉辰微微鞠躬，然后退到门边，“非常感谢你和我说了这些，你有你的苦衷，我有我的愿望，我唯一的感想是，您是一位好的商人，却不是一位好的父亲。”
“您刚才的一番话的确说服我了，但前提是，苏韵雯她是你的一件商品。”
言嘉辰扭动门把手，面向他，苦笑，“而我却以苏韵雯是您女儿的身份来这里找您要说法，是我天真了。”
苏羽生的嘴角微微抽动，一只大手仿佛揪住了他的心，他的话瞬间击中他心里的柔软。
言嘉辰清了清嗓子，眼里归于平静，“那我也学着一个商人去处事，重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是我太幼稚了。”
“感谢您同意我和雯雯交往，我就不久留了。”言嘉辰推开书房的门，发现苏韵雯依旧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等着，松了一口气。
苏羽生点点头，心里却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