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退回营地。
休整了一夜过后。
直到第二天中午时分,罗老歪派出去的手下终于从附近矿山连买带抢搬运来了大量炸药。
等万事俱备,几乎全部的人又从营地开拔,沿着嶙峋难走的山路,下到了瓶山深谷入口处。
“陈把头,看你的了。”
罗老歪罕见的起了个大早,但仍是精神奕奕。
此刻站在陈雨楼身后,一张脸满是期待的神色。
“罗帅放心,陈某必不负所托。”
陈雨楼一身青袍,朝罗老歪那边拱了拱手,一举一动潇洒自然,将卸岭魁首的派头做了个十足。
昨天大败而归,对向来自负的他而言,无疑是一次重大的打击。
几乎一整夜都没睡好,躺在铺上辗转反侧,脑子里满是瓶山古墓,一大早天还未亮,他就已经起来。
眼下眼睛里还布着一层细细的血丝。
不过脑袋倒还算清醒。
和罗老歪客套几句后,陈雨楼转身看向身后。
几个陈家的伙计早就在一边候着,手里各自拿着铁钎一样的工具,不过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和老式的钎子还是不太一样。
比起铁纤,底端更为狭窄细长,呈凹形,更像是铁铲。
在陈家,这种物件叫做探钎。
说起这东西还大有来头。
和其他几个倒斗门派不同,卸岭自古以来就多靠力,这种铁纤几乎是必不可少。
不过到了这一代,铁纤其实慢慢被淘汰。
前些年,陈雨楼听说有个洛阳村民造出了一样工具,名叫洛阳铲,可用于地下探洞。
当时他就灵机一动,花费重金从洛阳购置了一把。
买回来之后,他让工匠将洛阳铲和铁纤结合,才打制成了探钎。
这玩意融合了两件工具的优点,又更为方便好用。
如今陈家上下,几乎人手一把。
“下几钎子看看成色。”
“是,掌柜的。”
几个人各自找了位置,下了钎头,不过瓶山这一带土层中石头比较多,想打入深地可不容易。
一帮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各自带了捧泥土上来。
“这是掌柜的独门绝技,闻土就能判断出地下的大致情形。”
众人之外。
红姑娘站在封白身边解释道。
闻地之术嘛。
封白点点头,这他还是清楚的。
不过脑海里却是浮现出了另一个名字。
‘吴老狗!’
九门那位狗五爷,年轻时候可是最为精通此术,只不过后来鼻子坏了,这才养了条狗替他闻土。
“听说红姑娘最擅长破墓中机关?”
从陈雨楼那边收回目光,封白看了眼身后的姑娘。
眉头微扬,脸上涌起一抹朝气的笑意。
“都是些小把戏。”
被他那双清澈的眸子盯着,红姑娘顿时一阵怦然心跳,人也跟着紧张起来,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睛,小声的道。
“月亮门古彩戏法,可不是什么小把戏。”
“你知道?”
听着那熟悉的名字,红姑娘一脸惊讶的抬起头。
对于她的身世,常胜山上下只有陈雨楼他们几个知晓,那段往事她也一直埋在内心最深处,并未朝其他外人说起过。
“这些年过得很苦吧。”
封白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心疼的看着她,问了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只是这句话,却仿佛像是一只手在她心头拂过,一下将她的记忆带回来了十年那个雨夜。
那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
那一晚,无数匪徒冲进家里,杀了她的父母,之后又纵火扬长而去。
年仅十三岁的她,藏在水缸里亲眼目睹了那一切。
那晚过后,曾经风闻上海滩的月亮门化为灰烬,再不复存在。
家破人亡的她,流落在外,最后才到的常胜山。
这些年她也曾想过回去上海滩,找到那些杀害父母的仇人,只是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又到哪去找呢?
而且她一个女孩,在常胜山又无人诉说,这么些年所受的委屈苦楚都只能藏在心里。
封白还是第一个这么问她的。
一时间,红姑娘眼睛通红,咬着唇低头,柔弱的肩膀在风中微微颤动,泪水更是不自主的落下。
“别哭了,以后我陪你去上海滩。”
看着她真情流露的样子,封白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何尝不知道。
这傻姑娘平日里性子激烈,只不过是用这些掩盖柔弱罢了。
要不然一个弱女子行走江湖,早就被吞的骨头都不剩了。
听到这句话,眼泪更是夺眶而出,她用力点了点头,回应着封白。
“走吧,陈把头已经确认了方位,去看看情况。”
封白小心的替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笑着说道。
跟在他身后。
红姑娘慢慢抬起了头。
看着不远处那个可能比自己还小的背影,突然展眉一笑。
笑靥如花。
等两人过去的时候。
工兵营的人已经在开始作业,加上常胜山那边带来的上百号人。
近四百人,甩开膀子,拼了命的往地下挖去。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晌午,一帮人吃过饭,天上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不过罗老歪心急,也没喊停,几百号人就淋着雨继续挖掘。
短短几个小时时间。
深渊边上的入口处,已经挖出了好几条深沟。
突然间。
一帮人从雨水里冲出,嘴里大喊着,似乎是从地下挖出了什么东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正在临时搭建的棚子下躲雨的罗老歪,一脸惊喜,正要冒雨过去看看挖出了什么。
只是刚迈出几步,他整个人就僵住了。
那边的惊呼声已经从雨里传了过来。
“人头……地下全是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