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把头!”
鹧鸪哨收起心思,对着迎雪而来的陈雨楼抱了抱拳。
神色之间再无之前的震惊,转而变得认真平静。
江湖上虽然把他和陈雨楼并立,但他也清楚,真要论起势力,搬山门和卸岭一派之间差距太大。
“道兄,陈某可总算把你盼来了。”
陈雨楼一脸笑意,赶紧上前扶了一把。
在瓶山见识过封白和鹧鸪哨的本事,让他深知,此次遮龙山献王墓之行,少了这二位还真是个难事。
他手下人虽多,但放到江湖上也能够独当一面的,少之又少。
心腹之刃,也就红姑娘一人。
可惜还钟情于封白。
昆仑和花玛拐一死,偌大的陈家和常胜山,他甚至都找不到一个使唤如意的手下。
“陈把头这么说,真是让我自责,因为个人私事耽误这么久。”
“无事,这天气启程也颇为不利,休息几日再说。”
陈雨楼摇摇头。
眼下才农历十六,十九才是黄道吉日。
“道兄,小哥,请,我让人烧了茶,回去边品边聊。”
……
三天时间。
在不知不觉中度过。
民国二十年,大年十九。
一早,天色才微亮,沉睡中的封白就被一阵喊号子声惊醒。
起身推开窗户,从楼上眺望,整个庄子里四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按照陈雨楼的打算,这种长途跋涉的倒斗,危机重重,尤其如今又恰逢乱世,几乎所有道路都被山匪军阀把控。
最好的法子。
就是先走水路,沿乌江过黔贵一省,到六盘水一带,之后再走山路进曲靖境内。
抵达了云南之内,剩下的事情就要简单许多。
扮成茶商,走茶马古道,过楚雄大理,最后进腾冲。
如此一来,方能将危险降到最低。
除去他、陈雨楼、鹧鸪哨、红姑娘以及花灵五人外,此次前往遮龙山的,少说二百人。
分为三批,前后衔接。
这些人无一例外,全是入行五年以上的老手。
可以说是陈家百年来所积攒的底蕴,中流砥柱。
放到任何一个倒斗世家,都能爬到极高的层次。
但此行为了一切顺利,陈雨楼算是下了一注惊天豪赌。
成了,给陈家再续三五十年的气运不是问题。
他依旧会是湘西道上的陈把头,倒斗行的魁首,而陈家也会是湘阴一带真正的掌控者。
但一旦赌输,可能整个陈家都要搭进去。
所以陈雨楼不敢有半点松懈,以免步了瓶山后尘。
瓶山的巨大失利,让他在道上面子全无,这一次再不翻身,再想下次难如登天。
在茫茫多的人影中,封白找到了陈雨楼的身影,他正在指挥伙计将倒斗工具、茶叶以及干粮装车,不时低头看一眼怀表。
封白看了几分钟,便收回了目光。
转而极目远眺。
今日这天气罕见的放了晴,举目望去,整个天地间澄澈一片,干净的令人心动,甚至能够望到极远处的乌龙山。
山顶之上,还堆积着厚厚的白雪。
在阳光下宛如美人白头。
煞有一种奇景之感。
迎着朝阳,封白先是长长的吸了口气。
冷冽的气息顺着筋骨血脉,在身体内运行了一个大周天,之后才化作两道白茫茫的气息吐出。
这是他在系统内兑换的一项呼吸法门。
道门吐纳术!
花掉了全部的兑换点。
此法门乃是从葛洪《抱扑子》中衍化而出。
每日太阳升起之时,也就是道家所言的阴阳交会时分,吐纳天地气息,在周身内形成一方小天地。
心为天、肾为地。
初练者以四十九次为上。
行气既久,成为自然,即使不用意领,气息自回丹田之内。
吐气绵绵,似有似无,方为真息。
等到能够将神气合为一体,心人气中,气包心外,混沌交合,氤氲不散,周身融合,呼吸开合,通体澄澈,净如明珠。
鼻无出入之气,脐有嘘吸之能,浑身犹如婴儿在胎腹之中。
如此,道门吐纳术才达到大成。
炼出胎息之境。
封白一连呼吸了四十九次后,只觉得通体舒畅,气血行于虚实之间,一扫昨夜的困顿疲乏。
收起窗户。
转身回去简单的洗漱了下,又将所带的包袱收拾好。
之后才下楼。
刚出门走了片刻,迎面就碰到了两道身影。
竟然是红姑娘和花灵一同前来。
两人宛如姐妹一般,一路说说笑笑,不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悦耳动静。
“诶,阿白哥。”
还是花灵眼尖,一眼就望到了封白。
“你俩怎么一起过来了?”
“喊你吃饭。”
“总把头喊你过去。”
他话音刚落,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两人一愣,随即却是相视一阵轻笑。
“走吧,正打算去见陈把头。”
封白嘴角微微扬起,噙着一抹笑意。
之前还隐约担心过两人会相处不好,但他还是远远低谷了这个时代。
就以苗疆为例,那些实际掌控着土地、权利和生意的土司,除去妻子外,少说都有十房八房的小妾。
虽说已然是民国,前清也覆灭了多年,但这种习俗根本未曾改变,除非是在大城市里,开始倡导自由恋爱的婚姻观念。
“好。”
两人眼眸里满是笑意。
一左一右,抱着封白的胳膊。
三人径直朝着陈雨楼所住的吊脚楼走去。
等他到门口时,正好碰到也寻声而来的鹧鸪哨。
陈雨楼则是起身相迎,除他之外,楼内还有十多道身影。
封白目光扫去,那些人一个个都是气势内敛,杀气缠绕,一看就知道是常行走江湖的老人。
“道兄,小哥,请坐。”
陈雨楼招呼了声,脸色似乎有些凝重。
一双眼睛也不似往日的清澈自信,泛着一道道浓重的血丝。
封白和鹧鸪哨相视一眼,都是从各自神色间看到了一丝古怪。
不过两人并未开口,分别落座。
等两人坐下,陈雨楼才揉了揉眉心,指了指摊在茶几上的一副地图。
那地图上画了不知道多少痕迹,封白目光扫了眼,发现是从湘西到遮龙山的各种线路。
他心中一时间不禁冒出个不好的念头。
果然。
下一刻,陈雨楼就略显恼火的道。
“道兄、小哥,前天商量的路线可能走不了了,从撒出去的探子传回的消息,过印江的一段水路,已经被当地土匪截断。”
“我们恐怕得换条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