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血尸被杀。
白半拉哪还顾得上太多,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墓室下一根承重木梁,大口的喘着气。
之前一个不慎,吸入了不少血气。
眼下只觉得浑身酸疼,尤其是胸口下,就感觉好几把刀不断在心口上来回绞过。
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瞎老义也差不多,双臂跟废了似的,那根用了十多年的竹仗碎裂了大半,手指在上边摩挲过,心疼的不行。
慢慢爬到白半拉身边,两兄弟靠在一起。
“没事吧?”
“有没有受伤?”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下意识愣了下,随即齐声大笑。
“老白,刚那光到底咋回事,我这瞎了二十年了,都能感受得到。”
休息了片刻,等身体稍稍恢复上来一点,瞎老义心头琢磨不过来,还是忍不住问道。
“发丘印!”
“你知道自古以来盗墓有四大门派之说吗?”
白半拉犹豫了下,还是如实以告。
“知道……”
瞎老义点点头,这些师傅杨方和他说过。
只是下一刻他就回过神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瞪着白半拉。
“你小子不会是发丘传人吧?”
“是,我家老祖宗就是发丘中郎将出身,传到我手里已经有整整二十四代了。”
白半拉一脸唏嘘,声音却平静无比,似乎只是在说一桩老故事。
“你小子藏的够深,老子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你也没问呐。”
“算了,终归是有惊无险。”
瞎老义一口气差点没回上来,但一想好像也确实是那么回事,只能摇摇头道。
“这地方真他娘邪了门,按理说龙鳞风水局,是世上少有的风水宝地,不知道为何会蕴养出那等邪煞血尸出来。”
说话间,白半拉目光又一次扫过地上的漆黑血水,心头满是古怪。
这事跟风水相冲,完全对不上号。
“想那么多干啥子,天底下见鬼的事多了去了,咱俩这次死里逃生,也算是祖宗保佑。”
瞎老义对阴阳风水了解不多。
听到他嘀咕,下意识回了一句。
“这倒是,还是瞎老哥看的通透,管它是个啥妖怪,还是送他娘见阎王去了。”
白半拉吐出一口浊气。
仍觉得胸口疼的厉害,下意识掀起衣服,心口处竟然泛起了黑,隐约可见一股子黑气窜动。
一看这情形,他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是中了尸毒的征兆。
赶紧从掉落到一边的包袱里,抓了把糯米出来,小心在身上来回滚了几遍。
糯米拔毒。
这是老祖宗传下的法子。
如今不仅仅发丘和摸金,其他各门各派也这么用。
好在那黑气并不算深,来回拔了几次后,尸毒就缓和了不少,他人也感觉轻松了许多。
“瞎老哥,走,这墓葬如此恢弘大气,必然有无数明器陪陵,带出去咱俩就发了。”
等身体恢复上来,白半拉心思就放到了摸金上去。
这趟下斗九死一生,差点没把命交代在这,不摸点金回去,也对不起大半夜的折腾。
瞎老义点点头。
他也是这么想的。
在锦州笔架山前后待了半个月,眼看米粮尽空,再不换点吃的,迟早也得饿死。
相互扶持着,两人一拐一跳的靠近那具铜角木棺。
之前被那血尸撑开,木棺破坏的极为严重,几乎只剩下个架子。
不过打着火把朝那里头一看,白半拉眼睛却是一下发直,瞪的跟铜铃一样。
棺材底下,铺着厚厚一层银锭。
在火光下光芒闪烁,熠熠生辉,让他忍不住重重咽了下口水。
三四米长的木棺,这底下得埋了多少银两?
白半拉将火把递给一边的瞎老义手上,弯腰从中拿起一块,翻过身,一眼就看到银锭底下刻着行字。
“锦州城银饷!”
“大明崇祯十二年。”
看到那字迹,白半拉心头一动,果然和他之前猜测的差不多。
这野沟子里葬的,绝对是入关抢掠者之一,看这古墓规格,少说也是牛录额真级别的。
连锦州城的饷银都抢来。
除了满棺材的银锭外,还有许多瓷器玉石,可惜瓷器刚才那破棺中,被血尸毁了大半。
兄弟两个兴奋无比。
将行囊里用不上的东西全部扔掉,连衣服都解开充当袋子,拼命的往里装。
只是那股子激动情绪一散。
一个无比现实的问题就摆在了眼前。
这么多明器,就他们两人根本搬不走。
银锭奇重无比,就算拼了命也只能带走小半,何况带了银锭就没法搬运玉石。
无奈下,两人只能挑值钱的。
一人背了大半包袱的玉石和金器走。
这里深山老林,想把明器兑换成银洋,还得去锦州城内,找那种信得过的典当行。
两人一琢磨,再想回来恐怕也不现实。
这些明器也不能留给其他人。
一狠心,出去的时候愣是把整座野山沟都点着了,山被烧了大半,那一片尽数坍塌。
等离开时,野山沟再看不到原来的样子。
除非是倒斗行的老江湖,否则谁也看不透底下还有一座大墓。
“既然带了那么多明器出来,瞎老哥,怎么还在倒斗?”
封白听得津津有味,只是心里头难掩惊疑。
“你不知道,我和老白千辛万苦去了锦州城,那典当行的没一个好东西,往死里压价。”
“到手也就几百大洋。”
瞎老义一脸气愤。
即便过去这么多年,他还是怀恨在心。
不过那会钱握在别人手里,由不得他们不换,更何况那种乱世,背一身明器晃荡,迟早被山匪盯上。
无奈下,只能接受典当行的低价。
从锦州城回去后,两人也分道扬镳,一个去了津门,一个南下往川蜀去了。
转眼一晃就是七八年。
“这次白老哥叫你,也是为了倒斗?”
封白端起酒壶给他满上,下意识问道。
“他信里没说明白,只是说有重要大事,一定得我去,老瞎子我有啥办法,这才从鄂北一路赶到了这。”
瞎老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色间闪过一丝无奈。
见状,封白也不好继续追问。
不过白半拉千里迢迢送信,就算不是倒斗估计也是顶天的大事。
“小哥,你还没说往冀州城是去?”
“哦,没啥大事,就是去一趟蜂窝山,求人帮我打造件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