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老义虽然目不能视。
但耳力惊人,墓室里那掀起的阴刹邪风,如同鬼哭狼嚎一般,尤其那股子血味更是浓郁,一下盖过先前的牛血。
破棺而出的绝非寻常之物。
不敢有半点耽误,他一下从身后取下竹仗,往地上一探,横在身前,耳朵竖起,仔细辨别周围的动静。
白半拉也不慢,在棺材里发出动静的刹那,他人就已经朝后暴退,反手握住一把半月形的长刀。
让人奇怪的是,那刀子上满是卷口,还能看到暗红色的锈迹。
只是刀子一拿出,一股说不出的气势顿时掀起。
这把是他专门谋来,前后三代人用过的杀猪刀,煞气极重,用来震慑墓下阴魂。
一双眉头紧拧,眼眼睛死死盯着四周。
那破棺而出的黑影,速度快的惊人,几乎只能看见一道残影。
不过那戾气却恐怖无比,即便隔着空旷的墓室,也能感受得到。
嘭!
半晌后。
那黑影终于落下。
半蹲在一座拱形石兽头上。
借着火把的光线,白半拉总算看清了那东西的样子。
浑身上下血淋淋的,就像是一头被剥了皮的猴子,猩红的血从它身上一滴滴落下。
在死寂的墓室里,比炸雷还要响。
尤其是血尸的眼睛,还在滴溜溜的转。
喉咙里不断传出呜咽的低吼。
白半拉只觉得头皮发麻,这样的诡物是他从未见过的,胃里翻腾滚荡,酸气扑鼻。
他实在难以想象,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妖物。
正琢磨间,那血尸一个弓身,竟然是从那石兽雕像上扑出,只眨眼间就跨越了十多步远,一下就到了他跟前。
还未临近,一股腐烂腥臭的味道嘭的弥漫开。
白半拉哪还敢胡思乱想,手中杀猪刀一下斩出,只是那血尸似乎能嗅到刀上的煞气,在半空中竟然一个翻腾,改变了方向,一下落到地上。
身形半趴,抬头死死盯着他,龇牙咧嘴一通嘶吼。
看到这,白半拉越发确定,这棺中血尸绝非常人,而是妖邪之物。
哪有人是这样的。
吼~
那血尸一声低吼。
整个再次窜出,化作一道黑影,奇长无比的指甲上泛着幽幽的血光,一看就锋利惊人。
白半拉哪敢硬碰,只能在那血尸撞上来的瞬间,就地往右一滚,避开锋芒。
但那血尸身形矫捷,远超他的预料之外。
还没起身,后边再次传来一道腥臭的破空声。
白半拉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反手向后用力一划,跟那血尸的手指狠狠撞上。
但让他诧异的是,往日里锋利的杀猪刀,眼下却连血尸都破不开,就跟斩在了石头上一样。
啪的一下,掀起大片火花。
血尸占了上风,丝毫不让,满身凶戾的再次压上来。
回头看到这一幕,白半拉几乎和血尸四目相对,那股血气呛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这下怕是真要去地下见历代老祖宗了。
想到这,他神色间满是绝望。
只是就在他心死如灰时,嘭的一道抽打声忽然传来,他下意识睁开眼望去,就看到那血尸被一根竹仗挑飞,腰身上一道血痕深可见骨。
那竹仗如同绳索一般,韧性惊人,将血尸重重缠住,挑起砸落半空。
“老白,快退!”
下一刻。
瞎老义的喝声就已经传来。
看到这一幕,白半拉强烈的求生欲一下涌起,双肘撑着地面,快速往后退去,靠近瞎老义的方向。
吼~
被挑飞半空的血尸,张开血口发出一道尖利的鬼啸,在墓室下响彻,听的让人的心惊胆颤。
“瞎老哥,千万顶住半刻。”
眼看那那血尸随时都会挣脱,而且凶戾气息彻底被激发,白半拉回头冲着瞎老义低吼了声。
随即一咬牙,伸手到贴身衣物里,抓出一块巴掌大的铜印。
这东西是他父亲临死前传下。
只有一句话,人在印在,人亡印不能丢。
这么些年倒斗掘棺,再凶险他都不敢轻易动用,发丘中郎将,手持天官印。
世代家传。
不到生死边缘,不能乱来。
但眼下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尤其是刚才,那血尸几乎都贴脸了,眼下回想,还是心跳如雷,后怕不已。
若不是瞎老义及时出手,眼下自己恐怕都化成了一滩血水。
如此情形下,白半拉哪还敢隐藏,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胸口下如同刀割,但他半点不在乎。
神色一下变得凝重无比。
双手握着发丘印,口中念念有词。
刹那间,铜印之上,幽光大作。
那头被竹仗困在半空的血尸,似乎感受到了凶险,一下变得更为暴戾,开始拼命挣扎。
“老白,你他娘快点,老子快撑不住了。”
在那股力道下,瞎老义就像是浪潮里的孤帆,被带的来回四下乱撞,嗓子一甜,嘴里全是血沫子。
抓着竹仗的手心里,就跟被蜂蜇过一样,火·辣·辣的疼。
再这么下去,他根本撑不了多久。
“再给我半分钟……”
白半拉也心急如焚,但头都不敢抬。
从得到这枚天官印开始,他一次都没敢用过,眼下不免有些生涩。
好在那句早被他刻入脑海里的天官词念完,铜印内仿佛燃起了一蓬火焰,自内而外,光芒爆发。
几乎将整座漆黑的冥殿,都照的灯火通透。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敕!”
手指在发丘印上一点。
白半拉几乎是大吼出声。
敕声落下,那枚铜印顿时化作一道幽光,狠狠朝那血尸破空而去。
死死抓住石兽以防被撞飞出去的瞎老义,只觉得整个人置身在了一片火海当中。
从年幼时眼瞎,到如今,已经快二十年没见到过光。
但现在他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
一时间,他甚至都忘记了那头血尸,只是颤抖着伸手将眼睛上那块布条拆开。
一道狰狞可怖的伤疤出现。
将他的眼睛彻底遮住。
但瞎老义脸上却满是激动,他想出声喊几句,但话到了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只是怔怔的‘看’着那道幽光,一下从血尸身躯内洞穿而过。
原本还凶戾万分的妖物,刹那间便没了气息,从半空跌落,很快便化成了一滩漆黑的血水。
“老……老白,你他娘这是用了什么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