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辰没有想到,居然有人在墙另一边的出口等着自己。
不过,一瞬间之后,他也释然了。
他这段时间风头太过,不知道引起了多少人的注意,有人跟踪他,发现他每次都会在穷巷消失,甚至蹲点守着他“刷新”,也并不令人意外。
令他稍感意外的是,自己面前这几个人都穿着重甲,手里拿着兵器。
为首的那个人倒是客客气气,要请他到太尉大人府中一叙。
想起顾曼刚才跟他说的话,他一颗心猛然向下沉了下去,之前的乐观荡然无存。
但也恰恰是因为顾曼事先提醒过他,也给他剖析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并没有因惊吓而有任何失态,反倒十分配合,脸上带笑,没有任何挣扎,跟着两人一路来到了梁师成府中。
入府的时候,他们对他进行了搜身,但上下都摸遍了,也没见他带什么武器,就这样把他放了进去。
老太监依旧倚靠在他的床榻上,一副慵懒的样子:
“咱家一直仰慕状元郎的风采,今日更是听说状元郎能有今日成就,背后还有神女指点,少年英才,真是让人羡慕。”
苏逸辰不卑不亢地回道:“神女眷顾,实乃小生之幸。得此神力,必要报效国家,方不辱使命。”
“状元郎可否走近一些,让咱家看看,能被神女眷顾的俏脸蛋,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苏逸辰心里直犯恶心,听到他这话却没有前进半步,依旧站得笔直。
“看来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老太监对他的反应并不算意外,嘴角轻轻向上扯了扯。
两手一挥,左右就上来两人,一左一右奔着他的肩膀、手腕,准备将他控制住,逼他就范。
苏逸辰对这一刻简直早有预料。
他手正揣在怀里,紧紧捏住顾曼给他的那只强光手电筒。
就在那两只大手即将触到他的瞬间,他整个人向后一步,然后从怀里抽出手电筒,一手掏出墨镜扣在脸上,另一只手轻轻一按按钮,对着面前几人一路晃了过去。
白光不仅撕碎了一切黑暗,也狠狠刺痛了在场除了苏逸辰之外所有人的视网膜,让他们情不自禁闭眼或是伸手捂住眼睛,离得近的几人甚至被强光灼痛,发出了惨叫声。
苏逸辰趁此机会,仓啷啷拔出了身边一个禁军的佩刀。
白光致盲使人乱成了一团,但其中仍有受害不重且冷静善于应变的军官喊了一声:“别让他跑了!”
苏逸辰将此人砍翻在地,提着刀就向外走去。
大太监府里的家丁、护卫像潮水一样涌了过来,苏逸辰用强光手电开大招致盲,把所有人都晃得睁不开眼睛,如入无人之境。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
他不怕死,但他怕出师未捷身先死。
一路厮杀犹如砍瓜切菜,即便对方身着重甲、手持利刃,他手电一晃过去,他们就变成了瞎子,战斗力也大打折扣,近乎全无。
苏逸辰虽然也动了手,但是一直没有伤人性命,只是一路向着皇宫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要去面见官家,他相信官家会为他做主。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上次那么幸运,在宫门口就被大批禁军层层围住。
禁军们虽然被强光手电致盲,但半步也不退,一层一层将他紧紧包围。
被围在当中的苏逸辰,只觉心中万分悲凉,对天呐喊:“官家,奸臣横行,把持朝纲,祸国殃民。您真的看不见吗?”
禁军中有人顶着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一声断喝:“大胆逆贼,持刀闯宫,还敢诽谤上官。官家凭什么见你?官家一代圣君,身边何来乱臣贼子!”
苏逸辰笑了,笑得万分讽刺。如果官家当真是一代圣君,又怎能纵容奸臣把持朝纲,身居高位?
靖康之耻,最大的罪魁祸首不就是当今官家本人吗?
大敌当前,禅位给儿子借此跑路逃避责任,这样的窝囊废,如何值得他追随?
他想要把顾曼和他的家书铺当做他的金手指开挂,或许能对局势有所改变,但这真的有意义吗?
救下昏君,救下奸臣,然后为他们当牛做马,供养他们继续踩在人民头顶上,维持着他们奢靡腐败的生活吗?
苏逸辰脸上戴着墨镜,可心中从未如此清明。
他了解中国近代史,也知道洋务运动、戊戌变法。那教科书上明明白白写着,即便拥有了先进的工业产物,即便拥有了坚船利炮,腐朽的封建王朝体制性的孱弱和衰败也是无可挽回的。
他面前这些禁军甲胄齐整,都十分像样。要论工业水平、后勤能力、经济实力,大宋甩了大金几条街,更远远胜过现在还在东北渔猎的金人。
大宋不是被外敌打败的,而是自杀自灭。
此时,有一部分眼睛受伤没有那么严重的禁军,强撑着睁开了眼睛,发现苏逸辰的强光手电已经没电了,抓住机会就准备上前将他拿下。
这次他们没有半点留手,招招狠辣,是要取他性命。
苏逸辰也没有了留手的机会。
他提起刀,迎敌上前。
对方穿着甲胄,而他只是布衣,所以他没有跟对方硬抗,左手拿着的驱熊喷雾伺机而动。
变态辣的辣椒粉喷在皮肤上都有剧烈灼痛,更别说喷在眼睛了。剧痛之下,没有人能保持原先的战斗力。
苏逸辰趁机夺了一杆长枪,更加趁手,一路向外厮杀。
墨镜之下,是看不见鲜血的红色的。
不论是禁军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飞溅满地满身的时候,他都看不太清。
他只知道杀,杀,杀。
身上挂了不知多少彩,手底下也不知道了结了多少条性命,他一路七拐八歪冲到那条小巷,果然见巷子里早有埋伏。
但是强光手电并不是真的没电了,浑身不知道被扎了多少个血窟窿的苏逸辰打开了手电,先是晃瞎了几个伏兵,再用最后一点力气,最后一次向前冲锋。
穿墙之前,他感觉后背一痛,不知道谁的兵刃扎进了他的后心。
下一瞬间,他穿墙而过,而后跌倒在地,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