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白天虽然过去了，但整个流程却并未就此结束。
按照大会安排的流程表，在晚上七点到九点的时候，还会有一场小型规模的研讨会。
按照自愿参加的原则，想来就来。如果不想亲临现场参加，也可以通过主办方开始的直播，线上观看。
高强和盛怀远坐在白天的位置上，静静等待着研讨会的开始。
而放眼整个会场，人数显然要比白天的时候要少了很多。
不久之前，两人吃过了腾森视频“高层晚宴”之后，一同返回房间的途中，高强石破天惊，讲出了那句话来。
“他可能要调岗，离开腾森视频了。”
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盛怀远站在原地，起码愣住了半分钟的时间。
之后，才反应过来，表情郑重地询问高强，为什么会这么讲。
“在刚才的晚餐上，我一直觉得气氛有种难以言说的，微妙的怪异感。看了一圈，都没什么问题，那能够带来这种怪异感的，也就只有我们的CEO了。”高强淡淡地说道。
盛怀远将信将疑，他不是不相信高强的话，主要是气氛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虚的一批，不像穿着超短裙的少女大腿一样，肉眼可见。
盛怀远自己显然就没感觉到某种微妙的怪异感，他一心放在保护自己的心腹爱酱上了。
“CEO在聊天的过程，讲了两句话，一句是聊到了我曾经提出过的‘全领域IP开发’，当提到这个的时候，他说本来还想把这一套方法，用在腾森视频来着。”
高强这么一说，盛怀远也愣住了，他仔细回忆起当时的场面，确实想起CEO曾经讲过这么一句话。
“你是说...”他抬起头，看向高强的目光带着一种不可思议。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但这个方法毕竟是我提出来的，而且受我身份所限，我也很难再继续讲什么。”高强说道。
“所以当时你踩了我一脚？”盛怀远终于明白那一脚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错，我就是想要让你接住这个话头，尽可能把聊天的内容往下延伸，看看他到底是什么反应。”高强眉头微微皱起，他也在思考自己的看法，到底是不是贴近正确答案。
“而在你默契的接住这个话题，讲到腾森视频的电视剧、电影和动漫，说它们也能够应用‘全领域IP开发’之后，CEO讲了什么，你还记得吗？”高强凝视着盛怀远。
盛怀远虚着眼睛：“他说...他说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讲到这里，盛怀远眼中放出炽热的光芒，显然高强的解释，让他觉得很有道理。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还能正常履职，早就该把‘全领域IP开发’应用到腾森视频的各个频道上去了，而之所以不这样做，是因为他可能没有办法把这个方法，在腾森视频内部推广下去了？”
高强重重地点了点头：“一项政策想要推行，来自领导的全力支持是必不可少的。CEO显然已经领略过‘全领域IP开发’的强大威力，而且这个方法又和腾森视频契合度这么高，为什么不大力推行呢？”
他看向盛怀远，十分坚定的下了判断：“除非，他认为在自己的任期之内，已经无法完整的将这项政策推广下去。或者说就算推广成功了，于他个人而言，也没有益处，只能为后来者做嫁衣裳！”
盛怀远咽了口吐沫，面色凝重，开始在原地踱步。
与此同时，他的手来回抽动，想着此刻要是能有一支笔让自己转一转多好。
“你的说法，确实很有道理，放在他今天说出来的话上面，也确实能够很好的解释。”盛怀远面色不定，像是天人交战，在进行某种决策。
终于，他叹息一声，面色恢复如常：“也不知道他的继任者，会是个什么风格的人物，说起来这位领导给我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高强忽然走了两步，正面面对盛怀远，他看着盛怀远的眼睛，嘴唇轻启，像是恶魔在发出低沉的诱惑：“难道，你就没有想法吗？”
盛怀远豁然一惊，像是心底的某些念头忽然被放在阳光下面晾晒，边边角角都暴露一空，无处遁形。
“我...什么想法？肯定是想新领导上台之后，不要把火烧到我身上啊！”盛怀远心虚的撇过头去，不和高强对视。
“刚吃完饭，不跟你扯了，我先回去休息一会。”他越过高强，来到自己的房间，伸手去掏兜里的房卡。
“一会的研讨会你去不去啊？你要是去的话，记得叫我一声，我也去凑凑热闹。”盛怀远嘟嘟囔囔的说着，啰嗦的有点反常。
但也不知道究竟是房卡放的位置太隐蔽，还是他的手在发抖，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
“这TMD房卡让我放哪去了？总不能是吃饭的时候丢了吧？”盛怀远眉头紧皱，像是被一张小小的房卡给难住了。
“诶，高强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房卡在你...”盛怀远找了半天没找到，忽然察觉到高强一直没搭自己的话茬儿，终于忍不住回头去看。
他看到了高强那一双雪亮，沉静的眼睛！
盛怀远忽然觉得自己的内心世界，就像是一颗洋葱一样，被层层扒开。
他渴望的想法，担忧的顾虑，翻来覆去的念头，在高强的目光之下，无处遁形。
盛怀远停下了翻找房卡的手，定在了原地。
空气，仿佛在两个人的对视中，陷入了沉寂。
走廊里安静的像是图书馆，身体微小的动作，带动的衣服剐蹭声，甚至鞋踩在地毯上，发出的凹陷摩擦声，在这一刻都清晰可闻。
“干吗？”高强忽然问道。
听到这句话，原本平静的盛怀远，面部肌肉忽然不受控制地抽动起来。
他的目光时而狰狞，时而犹豫，时而下定决心，时而踌躇不定。
终于，所有的复杂念头，都归于平静。
盛怀远微微抬头，看向高强：“干了。”
高强嘴角勾起，露出森白的牙齿：“事成之后，你当腾森视频的CEO，我就是腾森视频综艺频道的负责人！”
“成交！”
......
约定虽然达成，两个人的目标也就此确立，但生活在现实生活中，从来都没有神明相助，自然也就没有心想事成。
高强坐在会场的座位上，怔怔出神，思索着可行性办法。
如果把盛怀远成功晋升成为腾森视频CEO，作为目的地的话，那这个目的地就像是远处的拔地而起的山峰，山峰雪线之上的顶点，就是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而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原始丛林。
想要最终抵达目的地，就要在确定好方向的前提下，找出一条最简短的道路。
同时，还要解决摆在他们面前的重重阻碍。
其一，盛怀远刚刚入职腾森视频，才刚到差不多半年的时间。虽然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在他管理的综艺频道下，已经推出了【狼人之夜】和正在播出的【吐槽大会】，但这只能在业务水平上，证明他的能力。而在其他的资历、人脉层面，他还相当的浅薄。
其二，如果CEO会在腾森视频内部选拔，他将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其他几个频道的负责人，还有其他未出席本次大会的职能线条的领导。什么CTO、CFO、CHO，这些人也都是他的竞争者。在这些树大根深，深耕多年的老人面前，盛怀远稚嫩的像是个生瓜蛋子。
其三，腾森集团内部，向来有平行调任的企业文化，放在这里，就有可能是腾森游戏的某位高层，出任腾森视频的CEO，腾森视频的CEO去到母公司旗下的另外一家公司任职。这是为了防止“土皇帝”的出现，而且屡见不鲜。
光是以上这三条，就已经让盛怀远的升职之路渺茫，变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而也正是如此，之前在走廊的时候，盛怀远明明已经猜出了高强的想法，还是在进行了一番内心深处的挣扎之后，理智地选择放弃。
不放弃不行啊！
你小子刚从敌台跳槽过来，成分都还没经过审查，对组织的纯洁性都还在重重考验中得到确认，就这么急不可耐的想要当CEO了？
万一你真是敌台派过来的卧底，来一个“终极死间”，在升任CEO的第一天，就搞出来什么奇奇怪怪的大动作，说出某些奇怪到能封书的话，整个腾森视频怕是都要糟重！
再者说了，就算你“投诚一念起，顿觉天地宽”，是真心来降的，这权利欲望也未免太旺盛了？
频道负责人的位置都还没坐热，就想要一步登天了？问过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老兄弟没？
曲线救国？合纵连横？釜底抽薪？还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高强脑海中划过一条条计策，尽可能尝试推演出一条可能性最高的，直达山顶的道路。
“高强，高强！”正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来了声音，有人在喊他。
高强回过神来，发现打断他思路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苦心孤诣，为之筹谋划策的盛怀远。
你这？
我这！
高强感觉心头有火，眼里有恨。
我这殚精竭虑的杀脑细胞，是为谁出谋划策呢？
你怎么还来打断我的思路呢？
盛怀远感觉到高强的情绪波动，眼里露出无辜的神态，伸手一指前面。
“叫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