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楼的眼神深邃而犀利,仿佛能洞悉一切,看透他们的未来命运。然而,岭北国的骄傲和尊严必须有人来扞卫,而这个重担无疑落在了花令仪的肩上。
自从叶国一事后,江舟楼就已经不愿意再过多地插手他人之事了,然而,这十年来的羁绊却让他难以割舍。于是,他画了两张保命符注入法力后递给阿渊,说:“我赠与你们两张保命符,每张符可以抵挡一次致命伤害。”
阿渊激动地接过那两张符咒,双手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收入怀中。然后,他郑重其事地对着江舟楼磕了三个响头,表示感激之情。
“江东家,等岭北国稳定下来后,我一定会回来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江舟楼轻轻地将阿渊从地上扶起来,为他拂去肩上的灰尘,微笑着说:“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下次相遇的时候,希望你们能够站在山巅之上,身披一身荣耀,让许多人望尘莫及。”
阿渊用力地点点头,说:“我定会努力。”
就在这时,黄煜和花令仪正好回来了,他们看到阿渊正在收拾东西。
阿渊静静地看着包袱,突然意识到,虽然在这里生活了许久,可属于他与花令仪的东西极少,而且能够让人睹物思人的物品更是少之又少。这种感觉仿佛在向他暗示着什么,让他心中不禁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
当他抬起头时,发现江舟楼正把一袋银钱放进了还未系带的包袱里。那沉甸甸的重量,满满的都是关怀。
花令仪不解地看着江舟楼,随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阿渊身上,疑惑地问道:“阿渊,你要走了吗?”
阿渊点了点头,然后系好了包袱,拉着花令仪的手说道:“你跟我一起走吧。”
“为什么?”花令仪用力地甩动着胳膊,试图挣脱阿渊的束缚。“我不走!你放开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脚踢打着地面。
阿渊完全不理会她的挣扎和抗议,准备强行带着她离开。花令仪感到无助,她的目光转向了江舟楼,希望他能站出来为她说句话。
江舟楼走上前,将两人分开。他看着花令仪,眼中深沉,问道:“你不想走,那你想留在哪里?”
花令仪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留在江东家身边!”
她的声音充满了坚定和执着。
“跟着江东家能吃饱,能穿暖,我不要再流浪了!”
江舟楼听到这话,心中不禁一动。然而,他知道自己不能心软,于是他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说道:“这里不是你的家。”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花令仪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可我把你当家人啊......”她喃喃自语道,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悲伤和失望。
显然,花令仪将江舟楼视为自己的依靠和亲人。但江舟楼明白,他必须让花成花,让树成树,让她成为真正的自己。
“那阿渊呢?”江舟楼继续追问道,“在没有遇到我之前,他在你心里是怎样的存在?”
“他也是我的家人......”花令仪声音逐渐变小,她低下头去,看着地上的小草。
阿渊低垂眼眸,他知道,要想让花令仪跟自己走,就必须说出一个能够说服她的理由。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岭北国内乱,你被托付给我,我带着你死里逃生,你是岭北国唯一的血脉,你身为公主,你必须回去主持大局。”
这简短的几句话,却如同惊雷一般在花令仪的脑海中炸响。她的身体猛地一颤,记忆深处的枷锁似乎开始松动,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如泉水般涌出,很快占据了她的整个大脑。
那些画面虚无缥缈,但又是如此真实,仿佛就在昨日。
花令仪双手抱头,面露痛苦之色,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如今岭北国的叛徒在西启国出现,我们俩人藏不了多久,若不赶在被发现前回去,必定惨死他乡。”阿渊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决绝。
黄煜听了阿渊的话,只觉得太阳穴直跳,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花令仪。这看似普普通通的小姑娘,没想到她竟然有着如此贵重的身份。
被语言刺激后,花令仪脑海中的记忆复苏。那些曾经被追杀的日子,在她脑中不停的回荡,连同阿渊为她背水一战的身姿在她眼前浮现。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恨意。
她一直以来都被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但现在,面对这些痛苦的回忆和沉重的担子,她的情绪终于失控了。
气血攻心,她感到一阵剧痛,胸口仿佛要炸开一般。接着,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溅落在地上。她的身体变得虚弱无力,缓缓倒下。
在昏迷之前,她用模糊不清的双眼凝视着前方,看到一个身影正朝着她飞奔而来。
那是阿渊……他脸上充满了焦急,伴随着泪光。
黄煜被江舟楼支走之后,江舟楼小心翼翼地将花令仪打横抱起,快步走到里屋,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然后自己也坐在床边,伸手抚上她的额头,为她调息,眼神温柔而专注。
阿渊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床上躺着的花令仪,心中满是愧疚和自责。他喃喃自语道:“我是不是不应该这么着急……为了让她不再饱受过去的阴霾所折磨,这么多年来我从未提过这些事情。没想到一旦提起,就立刻唤醒了她的记忆。”
江舟楼趁着这个机会,轻声说道:“岭北国分为两派,一派是老旧派,他们誓死只奉花家人为帝;另一派是起义派,一心想让岭北国换一个帝王。由于两派之间的长期周旋,导致岭北国一直没有帝王登基。如果她回到岭北国,必然会得到老旧派的拥护。但是,你要做的事情比她多得多。如果你想让她登基称帝,就必须成为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
阿渊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江东家……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沉默良久,江舟楼并没有回答他,而花令仪的情况渐渐平稳,他收回手起身。
“后门我给你们备了马车,趁她熟睡你带她走吧。”
阿渊也没想到江舟楼会比他着急,而且还是决定在花令仪熟睡时,说:“江东家,你不想与她好好道个别么?”
“道别?”江舟楼侧首,目光深沉。“她对这里有太多眷恋,你如何劝她放下一切与你一起走?”
阿渊一时语塞,是啊,花令仪舍不得这里,她更舍不得眼前这个人。
江舟楼没再说话,而是再次默默伸出手,手指轻触花令仪的额头,一道银色光被江舟楼抽了出来,漂浮在他的掌心中。
阿渊瞪大了眼睛,他不知道江舟楼在做什么。
“这是什么?”阿渊问。
“她对这里的记忆。”江舟楼说。“我把它们抽出来了,这样她就不会记得这里的一切,包括我。”
阿渊心下了然,明白过来,当下便一把将花令仪抱起来,映着皎洁的月光上了马车,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好之后,他又亲自握起缰绳驱马离开。
江舟楼站在原地,微微垂着头,目光落在自己手中散发着银光的丝线上,这根丝线里储存着花令仪的一段记忆,如今,他将这段记忆从她脑海中抽离出来,连带着将他也一同遗忘。
若她还记得他,心中便始终会有一处柔软之地,那么一旦回到岭北国,她只会落得被人吃干抹净的下场。只有血海深仇和滔天恨意,才能让花令仪挺直脊梁骨,坚定地向前走。
人与人之间的相遇相知,往往会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轨迹,江舟楼深知这个道理,只有让她遗忘这里的一切,她的路才有可能走得更长远。
随后,江舟楼将那一缕珍贵的记忆放入罐中,并施加了一层封印。
这一别,或许便是永远,从此他们成为彼此的过客。若是此生再也无法相见,那么花令仪便不会再想起他。
“祝你好运,花令仪。”江舟楼低声说。然后他转身走进屋里,关上了门。
曾经热闹的后院如今变得冷冷清清,仿佛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和活力。
江舟楼似乎已经完成了自己在这里的使命,准备离开这个地方,返回青枫山。
他找到了黄煜,将西启国的所有铺子都交给了黄煜代为管理。
黄煜看着手中的账本,疑惑地问道:“江东家……这些铺子为什么没有名字呢?比如胭脂铺、包子铺、米庄等。”
江舟楼皱起眉头,取名字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而且这么多铺子要取不同的名字实在太麻烦,他无奈地回答道:“每个铺子的牌匾上都刻着‘江东家’三个字,就都是我名下的,名字太多我也记不住。”
黄煜点了点头,将这件事默默记在了心里。
江舟楼交代完一切之后,便踏上了归途,回到了青枫山。当他登上山顶时,俯瞰着下方的景象,心中的孤独感稍稍得到了缓解。
尽管站得高,但周围的人却越来越少,让他感到无比寂寞。只有回到青枫山,他才能感受到一种家的温暖和归属感。
黎明前的黑暗被一道破晓的曙光撕裂,光芒洒向大地。
今日早朝九方怀生在一旁听政,大多是民间的想法,朝上没说完的就写下奏折承上,让孟明杰抽时间回奏折。
堆积如山的奏折里的内容大多都是与孟明杰闲聊家常,九方怀生也头次见皇帝也会在纸上写下骂人的话。
“唉。”孟明杰拨了拨茶盏,饮了一口,有些疲惫地说:“这奏折大多是说些鸡毛蒜皮之事,孤还得看到半夜。”
九方怀生在一旁与孟明杰一同翻阅奏折,说:“怕的就是奏折里有一本写着大事,还是细细看为好。”
“国师所言极是。”孟明杰又重新认真看起了奏折。
微生雨扒着门框,探出脑袋往里看,这几日她一直都是这样在偷看九方怀生。
“昭安,过来。”孟明杰对微生雨招了招手。
听到呼唤,微生雨一路小跑,却不小心摔了一跤。
九方怀生见状,连忙起身将地上的她抱起来,关切地问:“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个步子如此不稳,是不是在习武时又偷懒了?”
微生雨心中一惊,但还是嘴硬道:“才没有呢!”
说完,她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这时,孟明杰放下手中的奏折,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他们面前。他看着微生雨,语重心长地说:“习武的路,是你自己选的,既然选择了,就要坚持下去,不可半途而废。”
微生雨听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她从九方怀生怀中挣脱下来,双手叉腰,不服气地说:“国师大人也会用剑,何不指点我一二。”
九方怀生微微一笑,欣然答应道:“好啊,那我们明天就在擂台上见,好好切磋一下。”
微生雨一听,顿时急了,对着九方怀生拳打脚踢,生气地喊道:“不行!你什么都没教我,就直接上擂台和我打,这不是耍赖吗?”
孟明杰赶忙上前拉住微生雨的手,让她停了下来,严肃地说:“不得无礼。”
微生雨抽回手,撅着嘴,走到一旁生起了闷气。
九方怀生也不知道该如何教导,不过他回想起自己在青枫山上学习御风而行的时候,那些人可都是直接把他扔来扔去,迫使他学会了一点御风之术,但也只能短暂停留。所以,他认为只有通过实战,才能真正地让微生雨掌握技巧。
于是,他故意挑衅道:“打一场才能发现不足,难道公主害怕了吗?”
“本公主才不会害怕!”微生雨果然被激怒了,她指着九方怀生说道:“明天我一定会把你打下擂台!”
说完,她便气鼓鼓地坐了下去。九方怀生看着她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