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路永远没有尽头，这样自己就能一直跟着宋芸婉这么走下去。
直到出了城，棺材下葬，盖了土，萧越才清醒过来。
也是这时候，他才看见碑上刻的并非“宋芸婉”，而是“慕筠瑶”。
那是宋芸婉原本的名字。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萧越依旧站在原地。
宋寒霄看了眼他那好像在一夜间就消瘦了许多的身影，恨恨转头。
若非不想扰了宋芸婉的清静，哪怕自己敌不过萧越，也想为死不瞑目的宋芸婉出口气。
周遭一片死寂，萧越慢慢挪到碑前，失去了支撑般跪倒在地。
他颤抖地呼吸着，迷惘的视线不安地四处看着，怎么也无法停留在眼前冰冷的碑上。
似乎只要他看清楚了，自己就彻底承认了宋芸婉再也不会回来的事实。
可昔日的画面却不断地提醒着他，那个曾与自己海誓山盟的女子已入了土。
而这世上也再也不会有一个叫宋芸婉的人在家等他征战归家。
“啊——！”
萧越紧扣着墓碑，终是受不了这巨大的折磨，仰天嘶吼。
悲恸的哀鸣回荡在山间，他额抵在碑上哑声痛哭。玛?丽?
“是我，是我错了……我错了……”
他真的错了，错的愚蠢，错的离谱。
萧越看着碑上的字，只觉寒风已经灌进了他空荡的胸口，疼痛席卷着身体每一处。
天色阴沉，大片乌云像是压到了人的头顶。
萧越靠着墓碑紧闭双眼，干裂的唇瓣嚅动着：“芸婉……”
朦胧间，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在他耳边响起。
萧越心一窒，猛地睁开眼。
天不知何时已近黑了，唯有一处灯火照着这片压抑的昏暗。
他抑着呼吸，慢慢抬起头。
“芸婉？”
第十七章
宋芸婉穿着雪青翠纹袄，披着霜色织锦披风，手中拿着纸灯笼，整个人犹如从暗处走出来的光明。
萧越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地跨上前将人用力拥入怀内。
他通红的眼中噙着狂喜，心却又带着几分恐慌，生怕怀里的人消失。
“芸婉，是你吗？我就知道，你不会死……”萧越声音嘶哑。
然而宋芸婉一言不发。
他慢慢放开手，又被面前那冷漠的眼神刺的心一紧。
萧越扯着嘴角：“以前都是我的错，是我错怪了你，芸婉，你原谅我，我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
他语气诚恳，让人难以不去相信。
可宋芸婉却淡漠开口：“我为何要原谅你？”
闻言，萧越眸色一滞。
“你只认个错，就能抵消你对我，对我两个孩子的伤害了？”宋芸婉又问。
萧越怔了怔，愧疚在心底四散。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宋芸婉和那他们那两个未出世的孩子。
可他只想要一个弥补的机会，一个还能和宋芸婉长相厮守的机会。
萧越抑着喉间的哽塞，哑声问：“那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宋芸婉看着他，眼底冷凛：“你下辈子托生成女人，及笄后嫁给一个两情相悦的如意郎君，不久后，你因夫君的执拗失去了孩子，在等夫君归家的漫长时间中熬坏了身体。”
说着，她嘴角挑起一个讽笑：“熬到看见那个曾待你如珍宝的夫君带回来一个女子，你看着夫君和她恩爱，又因夫君的不明是非失去你第二个孩子，最后被抛弃以至于含恨而终了此一世，这样我便原谅你。”
宋芸婉语气平静的像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却听得萧越心如刀绞。
短短几句话，却说尽了她这一生的悲凉。
萧越望着她，眼中满是懊悔：“芸婉……”
可就在这时，宋芸婉用力抽开手，转身离去。
见此，萧越眼底掠过丝惊慌。
“萧越，我不会喝孟婆汤，我要记住你，记住你这个永远都不值得被原谅的人！”
宋芸婉的身影和声音远去，萧越想追过去，可双腿却像是生了根般难以挪动。
他看着即将消散的光芒，嘶声大喊：“芸婉，你别走！”
忽然间，脚下一空，他整个人都好像堕入了无底深渊。
几天后，落玉斋。
晓春看着空荡的院子，好不容易压下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她抬头望着天，不觉红了眼。
以前有这样好的天气，宋芸婉都会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有时候会教自己读书写字。
可如今……
“晓春。”
管家的声音突然出现，晓春吓了一跳。
“老夫人说了，以后你就去梨香院伺候着。”
这话让晓春心一惊。
梨香院住着烟儿，难不成要让自己去伺候那个害惨了宋芸婉的女人？
她想拒绝，可自己身为下人又没有选择的权力，只能不情愿地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