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要好好听老师讲课，下次不要再错。”
她的语气看似严厉，尾调却是上扬的，浓烈的感情远远盖过装出来的严苛，所以爱真的很明显。
“好，外婆，隔壁邻居是新搬来的吗？我记得已经好几年没住人了，怎么还有人往乡下搬。”
“是你石奶奶，她孙子小许小时候和你玩可好了，后来她儿子离婚，儿媳妇带着孩子走了，你石奶奶也就搬走了。”
“小许？不过那现在怎么又搬回来了？”
“她孙子小许又回江水上学了，她儿子再娶了一个住着也窝心干脆回来住。小许读高中呢，和你一个学校，叫江许，还记得不。”
江许？那可不就是那个江许。
原来她们真的认识，可为什么自己一点也不记得，像是抹杀了一个人的存在。
晚自习在六点半开始，回到市区需要两个多小时，池醒两点钟就要去公交站牌下面等车。
外婆的手艺依旧很好，池醒想念的味道再一次重现，她真想能永远记住，只可惜时间能改变太多。
她只能拿起手机拍几张照片，但也深知这些在脱离这个时空之后都会消失。
等等，拍照？
池醒突然想起2024年她穿越回来的胶卷，并不是近几年买的，而是外婆去世后整理遗物的过期胶卷。
她当时只想拍着玩就没在乎日期，而后她试了各种胶卷都没能成功，这一定穿越的关键。
外婆在客厅里放着电视，池醒走进昏暗的屋子拉起灯泡。整整两大箱的玩具还有各种数不清的柜子抽屉。
池醒翻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直接问外婆。
“外婆，家里有胶卷吗？拍照用的那种，以前姥爷给我照相来着。”
“好像没有，你姥爷在你上学时候就不拍了。”
怎么会这样，如果没有，她又怎么会在外婆去世后找到。算了，离七月还早，等清明五一再来，她一定能翻到。
看到池醒起身外婆就大概猜到要走，怎么也拗不过一定要送出门，池醒好说歹说才答应送到了路口止步。
“外婆我走了。”
池醒挥了挥手走向大路，她忍不住三步一回头，外婆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淹没在铺天盖地的白光里。
路边的白雏菊并不刺鼻，风中也没有沙子，可池醒还是红了眼眶。
回到江水市已几近四点钟，摆摊的小车陆陆续续推往商业街，池醒下车走向地铁站，却看向被封住的地铁口。
“你好，三号口维修，请去一号口或者二号口乘坐地铁。”
怎么会，池醒记得很清楚，自己是在人民医院三号口坐扶梯时摔破了下巴，因为离医院近才治疗及时。
她专门绕了路沿着过去自己从图书馆出来的路线走，难道是时间不对，上次好像更晚一点，四点多钟。
“要什么时候才可以通行？”
“不清楚，最快也得明天吧。”
工作人员站来栏杆前，尽心尽力地和每一位想要坐地铁的市民解释。
池醒道谢后离开去了二号口，或许地点并不重要，毕竟过去发生的事一定会发生，无所谓，听天由命吧。
她破罐子破摔上了地铁，地铁里面网络并不好，池醒点开时候之后就卡在标题页。
【江水市人民医院站地铁扶梯故障暂时维修中】
推送这么快，池醒盯着加载中的评论区，直行的列车开始减速语音播报前方到站，她终于看到完整的帖子。
不过翻来覆去都是吃瓜的，高赞的一条也是听说有一对情侣受了擦伤。
而池醒在过去也是因为情侣在扶梯打闹不甚摔了下去，虽有不同，但又太过相似。
池醒能感觉这个时间有些细节在改变，不过在今天过去之前还不能妄下结论，万一她还是要摔破下巴。
地铁口离池醒家不算很近，不过算着时间，上学不会迟到。
她换了校服收拾书包准备出门，从卧室里出来接水的池川接上半杯却一直盯着玄关处的池醒，终于在池醒一通捣鼓下对上了目光。
明明已经喝过水，喉咙依旧干涩地说不出想说的话。
“你走啦？”
池醒拿起叮铃铃响的钥匙，不轻不重地说着：“嗯。”
愈是临近黄昏，天色暗得愈快。彼时还是橘黄色的天空已渐变为粉紫色，日落前的光线尽数收回，处于明与暗交界的时刻。
池醒欣赏天空的好心情在车子压过玻璃碎片之后消失殆尽，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晚自习回去路上找个修车铺就行。
可它太过脆弱，都没有撑到学校。
好在这里靠近江水大学的主校区，修车铺并不难找。
池醒找了和自己电动车牌子相符的店铺，应该不会被坑太多钱。
“一百八？换个轮胎要一百八？”
“是啊，小姑娘你这个是真空胎，玻璃扎破之后又走了很久，石头沙子什么的都磨损了补不了只能换胎。”
“前胎扎了几块碎玻璃我给你补补就行，后胎补不了。”
池醒还没说换，中年男子就开始挑她前胎的玻璃碎渣，看她年纪不大又穿着校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口。
“一百六，不能再便宜了，修好我再给你打满气。”
池醒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时针已经走向六点钟，得赶快去学校才行。
“好吧，多少时间能修好，我还要上课。”
中年男子的头从电动车一侧探出来说道：“至少也得四十多分钟。”
完蛋，这肯定赶不上。
他的手黑乎乎，像是沾上很难洗的颜料，连缝隙都是一条条黑色。抬手指向十字路口一个公交站台，随后又低下头摆弄着工具。
“看到没，那有一辆10号线，直达你们江水一中。车我先帮你修着，晚上来我这取，我十一点关门。”
池醒瞥了一眼公交站台，又看了看低头修车的时候，从钱包里掏出零零整整的一百六十。
“晚上再给吧，十点多可能公交车停了，你坐地铁到江水大学下，走到这也就十分钟，不到一公里。”
“好吧，那谢谢你了，我晚上再来。”
“放心吧小姑娘，我这开了多少年了。”
池醒点点头拔腿跑向公交站台，也不知道这班车什么时候来，可不能迟到了。
滚动的大屏前围着几个老人，池醒垫着脚从缝中看到还有三站。
来得及来得及，现在六点零五，下车了跑快点不会迟到，跑不动的话就溜进去，听天由命，又不能因为迟到开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