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高考分数太低了。”说完江许都有点不好意思,教育大省的孩子果然提起遗憾都是高考。
“不过这还得感谢你,原本我成绩平平,垫着底进了实验班,高三时候楼下贴了名单,看到你申请庆师大的自主招生,我才发愤了一点。”
池醒偏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睛亮亮的,满是不可思议地打量他。
“真的。”
江许被打量地不自在,像是气笑了一样咬文嚼字地说着:“真的。”
过去谦逊沉稳的他有了一点少年的生气,他也很想念鲜活的自己。
他们两个聊天像是访谈一问一答的,但江许全部坦诚相待了。
“输给我,不丢人,我高中还是很聪明的。”
日落后澄澈清透的天空像是静谧的海,无风无云,不起波澜。
理论上来说,他们已经有十年未见,幼时的玩伴成年后还能再说上话,池醒觉得江许这人还行,比她会说话一点。
钟林公园的游客散去,多是饭后散步的本地人,池醒看了一眼时间想走,江许立刻起身帮她拿着相机。
“走吧。”
“嗯。”
沿着已经衰败的郁金香园走,有商贩卖着荷花莲蓬,池醒摆摆手表示不要,即将走出北门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塞到了她的怀里。
“姑娘,新鲜荷花,还是花苞回去放水里养着,能开很久呢。”
“不用不用,我不买。”
“小姑娘,好养的,五块钱一朵不贵。”
池醒抛了个眼神给旁边的江许,他心领神会地说道:“她荷花过敏,不用了。”
商贩终于放弃游说他们,池醒像逃命一样快步走了出去。
“你不喜欢养花?”
“我不会养花,而且,她那花是在湖上摘得。我要是想养自己偷偷摘一朵不就得了,还要花钱买。”
池醒走在前面半天江许没有说话,一转头果然在笑。
“我说说而已,又没有真摘,不信你去地铁口看看,他们的荷花都是在湖里摘的再拿出来卖给游客。”
池醒急急证明自己,但江许似乎并不在意这个话题的归属而是问她:“你怎么知道?”
“你多来几次就会看到。”
“你经常来这?”
“看看大自然心情好,对眼睛也好,我近视。”
怕他不信,池醒还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因为度数很低,也就上课时候会带眼镜,江许可能不知道自己近视。
他笑着点了点头,很温和反而让池醒觉得不真诚。
他们进地铁口下了扶梯靠近安检的地方,果然有背着竹篮卖荷花莲蓬的,半开全开还是花苞的,各种样子都有。
走远了几步也能闻见淡淡清香,不过地铁工作人员并未驱赶。四月份的时候,还有卖茉莉花手环的,池醒也买过,确实很香。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还不信我。”
池醒傲娇地环绕着手臂,试图居高临下俯视江许,但楼梯已经下完,她的个子做不到这个效果。
“没骗我,我信你。”
池醒走在前面,安检的人很多,江许被人流阻挡在后面,安检完大着步子追上去,池醒好像很诧异他也过了地铁闸门。
“你家不是在大学城,你怎么进了这个地铁口。”
她这才后知后觉已经和江许走了很久的路,钟林公园站和大学城不是一条线,要整整多坐五站换乘。
“送你回家。”
他说得理所当然,似乎已经习惯这件事,可这个时空他们只见过几面。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
列车还没有来,正对面的玻璃窗可以看见所有人的模样,包括旁边欠着身听她说话的江许。
“高中时候看过你的入团申请书,我朋友是团支书,巧了不是。”
她讪讪笑着,想吸了几口奶茶却发现下面全是小料,更尴尬了。池醒快步扔到旁边的垃圾桶瞥了一眼电子屏幕,还有两分钟到站。
“给我吧。”
她想取下江许肩上上的相机,伸出手才觉得艰难。他个子有点高,池醒垫着脚也得江许低头才行。
江许明白池醒的意思,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
肩带取下的时候有些拧巴,池醒调整好从头上套进去。
短暂被撩起的头发灌进地铁的冷风,池醒的心蓦地跳地快了些。女生的头发和男生不同,摸起来顺滑但触在江许掌心,总感觉酥酥麻麻的,若有若无的香气还有洁白修长的脖颈。
等她背好,江许轻轻地放下她的头发。
“谢谢。”
“你高中时候就认识我?”
江许无视了池醒的道谢,继续追问家庭住址的事。
“偶然,偶然。”
“好吧。”
逐渐靠近的轰隆隆声响盖过江许的话,池醒没有听出其中的失落。
“走吧,车来了。”
她靠着上车区的最右边招呼着江许,长焦镜头压得她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伸在空中掌心弯向自己。
江许理了理自己情绪,漾起一抹笑,轻声应着。
今晚的月光格外的好,照得路边凌霄花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池醒踢着路边石头,突然觉得无话可说。
她其实是个无趣的人,大学室友聚会她多是听的那个,如果不是别人主动她很少搭话。现在走在江许身边,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欣赏月色也不错,有风有花,熙攘的人群,安静的自己。
“如果,给你一次机会回到过去,你想改变什么?”
“啊。”
急行的电动车发出尖锐喇叭声,池醒飘远的思绪终于被拉了回来,她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
“应该是我外婆吧,她去世那天是我生日,也是春芽决赛那天。”
“后悔?”
池醒叹了一口气,把路中央的石头踢到了墙边说道:“后悔啊。”
“本来说好去我外婆家过生日的,但没想到是决赛那天,我妈觉得耽误学习不想让我去的,但我还是去了。或许我应该听我妈的话。”
机械的电子音报着车牌号,池醒抬头发现已经到了小区门口。
“这和你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一辆轿车踩着油门呼啸而过,风里飘来大爷大妈说话的声音,池醒站在原地看到江许真挚地对她说。
“我知道,都过去了。”
她莞尔一笑,如一汪春水,越过雨季带来整个花开。
“我走了,拜拜。”
她挥了挥手,步伐轻盈地走向小区大门。
怎么会过去,宁愿自己生病也希望外婆活着的她。
不然怎么会求他放弃春芽决赛去近河村一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