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吹起的头发撩到耳后，想说些别的，但总觉得刻意。
江许在动物园的明信片她看见了，穿回高二时候江许也直白地说了自己的心思，所以她不能转移话题，必须正面回答。
“符合。”
一直绷着弦的江许松了口气，他还没来得及开心就瞥见池醒淡然的表情。
感情这种事，如果不愿意就要明明白白说出自己的想法。
“但是我们之间还缺个心动的瞬间。”
起了阵风，不知哪里吹来的泡泡，顺着风向四处散开，清透斑斓，却也短暂脆弱。
爱情本身就是莫名其妙的东西，如果仅仅因为合适两个人就在一起，那全世界都可以通过数据库匹配结婚。
落在身侧的手被握到指尖发白，他听得认真，也听得清清楚楚。他不说话，但满脸的失落。
“爱情是虚无缥缈的，心动也是。可能某天我看见别人喝口水接个电话就心动了，这本就不可控。我没办法给出保证。”
池醒耐着性子解释，这不是学术还能查到名词解释，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那你呢，你喜欢我什么？我们真正认识也就这一个多月。”
她偏着头看向江许，天色渐暗，少年的轮廓清晰明朗地勾勒出来。
江许的面上没有诧异，因为他的喜欢太过明显，这样被问出来也没什么。他收了收笑，认真回想池醒身上吸引他的地方。
“你坦荡，想什么说什么做什么从不含糊；你真诚，对待感情认真负责；你性格好，有很多朋友相处也很愉快；你……”
“停停停，听着，怪尴尬的，那你喜欢就喜欢吧，我也不能把你扔到地球两端不是。”
池醒急急打断他，她害怕江许真的将内心剖给她看，可她仍然要拒绝，太过残忍。
可江许真的了解自己吗？她也曾在潮湿的雨季不知所措，只是努力成为晴天，对方就认定她是不会淋湿的人。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他们的认识依旧肤浅地可怜。
在气氛降到冰点之前，池醒背着相机起身。
“再下一个就是我室友本命，我得帮她录视频，你坐着吧。”
“一起吧，我还能帮你举一会儿。”
他依旧温和地笑着，黄昏将人推入薄纱一般的世界，他的笑介于真诚和虚假之间，分不清是不是客套。
后面出场的艺人粉丝越来越多，池醒明显能感受到身后人群不断推挤着她。
人和人之间贴得很近，池醒想分开一点距离但很快就会有人见缝插针挤到她前面，只能挨着江许，时不时肩膀会撞到他的胳膊。
台上的艺人已经算是有粉丝基础，偶尔池醒也会听出里面有几首耳熟的歌。
夜色将人的视野变窄，炫酷的灯光在舞台下扫过，粉丝的呐喊一声高过一声，很快音乐戛然而止，刚刚热闹的一切如浮云而过。
“好的，非常感谢主办方的邀请和我的粉丝们，我们最后大合照一张吧。”
后方的粉丝把人往中间挤，池醒一个踉跄就不知道被挤到了哪里，周围的男生比女生还要多，她看不见江许人在哪。
舞台缓缓降下，大屏幕再次出现中插广告，前排的人想要出去后排的人想要进来。
“借过，借过。”
“让一下，让一下。”
许许多多的声音萦绕在池醒耳边，自己在人流中被推搡一切都身不由己。
砰的一声，一道光束飞到空中，啪地一下炸开，如流星一般坠下。
“是烟花。”
“快看有烟花。”
人群中发出惊喜的声音，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西边升起的烟花吸引。十几道光束直直擦着云层，火星向四方绽开，一束接着一束，一声接着一声。
漆黑的夜幕被点亮，火花流泻而下，像是碎掉的星辰跌落人间。风中带来火药的味道，池醒的心随着炸开的刹那快速跳动。
举着手机录像的人很多，为了找好的角度不得不向后退，池醒想要避开却发现避无可避。
她抬手刚想碰一下前面人的肩膀，江许先一步拍了拍前面的人。
“后面有人，不要再退了。”
场内很乱，烟花惊呼还有广告夹杂，江许说话拔高了几个度，灰色衣服的男生回头慌忙道歉。
“刚刚人太多，走散了。”
“嗯。”
池醒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五——四——三——二——一。”
池醒抬头倒计时正好结束，舞台升起，粉丝大声喊着艺人的名字，池醒还没有看见人，前奏就已经响起。
“哪呢哪呢？”
她垫着脚东张西望，自拍杆伸缩杆手机支架齐上阵，还不错的视野转眼只剩人头。
“那。”
江许扶着她的相机对准台上的艺人，显示屏终于不再是满满的人头，她道谢按下录制键。
值得小叶花这么多钱追线下的本命确实很不错，颜值过关，唱功很好，相机生图拍出来也是和路人有壁的存在。
一首歌结束，池醒举得有些累，正回放看看录制效果怎么样，旁边一位女生凑到她身边。
“姐妹，你是xxx粉丝吗？送你一点物料。”
池醒还在犹豫怎么开口，空荡荡的手腕就套上黄色彩灯的应援手环。
女生满意地看着池醒，又瞥了旁边的江许，江许快速否定道：“我不是。”
她似乎有点失望，但很快又兴奋地池醒分享着自己做的物料。
追星人对同担有着天然的信任，女生说了许多，池醒觉得现在诈骗她都会心甘情愿地扫码转账。
江许全程没怎么说话，池醒尽职尽责地将小叶本命全程录了下来，中间江许帮她扶了几次相机。
不过举得时间久了，她的胳膊麻木感受不到累。
最后一个出场的艺人粉丝很多，江许在前面开路，池醒一路说着抱歉逆着人流挤出去，她不记得说了多少声，只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久。
游乐园内游客稀少，人流量大多聚在音乐节场地内，此时回去的游客不多，池醒和江许一路沉默地走回接驳车上车点。
他们一个去向城东的车站，一个去向城西，接驳车内还未坐满，但超过半数即可发车。
月色朦胧，歌声隐隐若现，风缠绵着早衰的叶打着旋落下。
“再见。”他说。
“再见。”她回。
池醒不知道这句再见有没有其他含义，她不想去猜也不想问，无论怎样，都是必须接受的结果。
她推开了江许，拒绝了他的心意。她没有理由难过，可心底还是生出一丝悲伤。
车辆启动，有序驶离场地，远处灯光辉煌，前路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