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这轮到江许有点疑惑，自己也没有偷听很多次吧。
“我，我，对不起。”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安慰池醒，却找不到可以开口的话题，只能道歉。
池醒发完脾气自知无理取闹，笑了笑说：“我开玩笑的，和你没关系。”
江许摇摇头又点点头，慌乱地说：“没关系，你随时可以找我，不要一个人憋着。”
“好，谢谢。”
靠近办公室的小楼梯下来一个女生打电话，池醒往旁边挪了挪，转身拐向自己的班级。
熬过四节晚自习，池醒终于可以背着包回家。
雨夜本该是凉爽的，但此时刚刚进入夏天，衣服潮潮地黏在身上，走几步额头还会出汗，透不进一点风。
池醒安慰着自己，马上就到地铁站了，地铁站有空调。
人行道不窄，但撑着伞的学生太多，甚至要举着伞错开才能走动。
她好好走着，突然发觉手中的伞不动，她用力一扯只洒下水珠砸在自己头上。
路灯昏黄，靠边停车的双闪和近光灯开着，目之所及皆是白花花一片，她转了身想看清伞怎么勾在树上。
一片阴影覆了上来，她的伞并不透明只能看见面前的人穿着校服，应该是个男生。
池醒能感到有手压着伞来维持稳定，她盯着地面上露出的白鞋耐心等着。
积水空明，倒映着灯光，水影绰绰约约，看不清男生的模样。
哗啦一声，无数树叶和水珠抖动，接着池醒轻轻扯了几下，承接的雨水随着她倾斜的角度连成线哗哗流下。。
她将伞缓缓举高直至男生的面容一点点出现在她眼前。
脖颈、嘴唇、鼻子还有眼睛。
江许单手撑着伞，因为背着光不能完全看清他的脸，他薄唇轻启：“好了。”
没有任何多余的搭话，好像如果被伞勾住的是别人他也一样会帮忙。
所以这个时候的江许对她没有情分，那自己又是做了什么，才会让高二的江许喜欢自己。
“谢谢。”池醒拘谨地点点头。
她有些分不清这里和现实，明明按照过去，这里的一切都不该发生才对，可她遇见了许许多多过去没有见过的人和事。
她和不熟悉的同学走近，窥见疏离家庭的另一面，就连高中从未见过的江许，也在每一次穿越中渐渐认识。
池醒自己都有些分不清，她心动的是哪个江许，是年少热烈真诚的他，还是成年后谦和内敛的江许。
当然这都是江许，但又不是同一个的江许，他们的记忆不同，见过的世界不同，所认识的自己也不同。
每个时空结束，都没有人记得曾经发生的一切，这个时空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她可以通过在这经历的一切去改变自己的认知。
可爱不行，她爱的人应该和她平等同步。
陆续有人走过，对方的伞迅速划过她的伞布，水珠弹起，骨碌碌地滚下将坠未坠。
她额前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着皮肤，很难受。池醒伸手扒拉两下，深吸一口气准备赌一把。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在2024年8月3日下午两点来辰光大酒店找我，我有话和你说，很重要。”
如果真的只有她一个人记得，那这话说出去也无妨没有人会记得，赌一把罢了，没什么损失。
他的面上是困顿的表情，池醒没打算解释。
江许想说什么，但池醒不想听，可他的下一句话却将池醒定在原地，如一声雷鸣，让人的思维完全打乱消散，再听不见任何声响。
“你是，2024年的池醒吗？”
话语的信息并不明确，可她的心先于大脑处理的结果，砰砰地快速跳动着，风吹起她的发丝，心似乎也飞了出去。
“你，什么意思？”
她谨慎地开口，微张着嘴，时刻准备为自己找补。
“你做过梦吗？回到高中的梦，就像现在，这不是现实，而是过去。我们都因为某些原因才来到这个身体里。”
风和着雨斜斜吹在池醒脸上，头发黏着皮肤，很不舒服。她的眼底生出一丝惊喜，此刻她好像找到了时空里的另一个共鸣者。
“你高考考入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卡塔尔世界杯冠军是谁？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在哪里？”
“庆溪大学，物理学，阿根廷，江水市建安区樱花大道106号。”
池醒飞快地说着问题，江许也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词语一个个蹦出，池醒用力攥着伞柄，她笑了，又哭了。视线模糊不清，从眼角留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过去所有的悲伤孤单和自我怀疑都在这一刻交揉，她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只觉得心里轻松很多。
她的手瞬间没了力气，只能把伞架在肩膀上，她并不悲伤但仍想大哭一场。
池醒伸出手，吸了一口气苦涩地开口说道：“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二十岁的池醒。”
雨滴在她的手上，连不成片但足够让人感受到它的存在，男生温热的手覆上，遮住所有的雨水。
他笑着，带着希冀也带着忧伤，他的声音哑了许多。
“你好，我是二十岁的江许，抱歉，我来得太晚。”
伞布上发出轻微的脆响，听着像是很遥远的地方。现在像是一场梦，又不像梦，因为江许掌心的温度还停留在她的手背。
身边的一切熙熙攘攘，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他曾以为这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因为某种偶然的物理现象回到过去和池醒走近。也想过会不会同样有穿越者，可怎么试探，都没有人记得。
在这里，他见过更为鲜活真实的池醒，了解她的性格爱好，明知道这些不会改变未来，还是大着胆子说出那句我喜欢你，只有在这里他才能这样肆无忌惮。
在这个潮湿的雨季，天地间皆是灰白色，我只望得见你。你是雨季唯一的色彩，你是越过云层的晴朗。
我以为这是我的幻想，不曾想你竟真的存在。
他们面对面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前的猜测都对上了，为什么会在2024年第一次见面就要她的联系方式，为什么江许会那么快和她提小时候的事，为什么会恰好买到她喜欢吃的半熟芝士口味。
一切都合理了起来，因为她们共同经历这一切，他们都有记忆。
“为什么之前没想过试探我？”
积水明明，倒映着橘黄色的光晕，他们并肩走着，默默消化刚刚发生的事。
“因为我对你，很不了解。”
江许的语气平淡，听着却像是在埋怨池醒和他不亲近。
“我当时确实和你不熟悉，也不能怪我吧。你说，我们高中见过，到底什么时候，是叫陆明和去办公室那次吗？”
池醒停下脚步定定站着，昂着头看向夜色里的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