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可以陪你一辈子，我也是。”
池醒认真回答着他，不过自己的回答好像并不符合江许的预设，事情突然变得理性可讨起来。
可能她天生就是并不感性的人，所有事情必须按逻辑能解释地清，她才能接受。
“那还是回去吧，毕竟2024可不需要早六。”
池醒想笑，余光不经意瞥到自己的班主任在三楼，视线看过来的方向，好像是自己。
环顾四周，这个角度确实只有自己和江许。
完了完了，不会又认为她早恋吧。
“我先走了哈。”
没有树荫的地方太过刺眼，池醒跑着回头也没看清江许的表情。
她气喘吁吁地上了三楼，班主任威严地扫视她一番，什么话也没说，搞得池醒更紧张了。
方悦来得比池醒要晚，刚坐下池醒就靠上去问：“班主任怎么突然站门口，马上放暑假开始查迟到了？”
她摇摇头，不解地回：“老年人，一时兴起吧。”
明天就要收拾东西准备腾出考场，下次再见面就是期末，说心平气和那是不可能的。
六点半预备铃准时响起，班主任关了前门后门敲敲讲台，唤醒还在睡梦中的学生。
“很开心，今天没有同学迟到，今天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完整上课，明天中午就要腾出考场了。期末考完分班我们也见不着，带你们一年还是有点不舍，我说点心里话。”
班主任是位高高壮壮的中年男子，讲台只到他腰间，可惜清晰看见他上半身的动作。
擦擦讲台，又摸摸粉笔，笑着却显苦涩。
“我会有很多届学生，你们也会再遇见很多老师，但遇见就是缘分对不对，过去的一年可能有不足之处，也谢谢大家包容我。”
话音刚落，雷鸣一般的掌声响起，后排的男生起哄喊着好，池醒和方悦相视一笑。
似乎男老师比女老师更不是适合应付离别的场景，说不出漂亮话，甚至没啥严谨的逻辑，隔壁教室书声琅琅，班主任在一声声欢呼中落泪。
“就说这些吧，遗憾肯定有，但未来还很长，我们，再会。”
掌声经久不息，池醒心里有点酸酸的，笑不出来也说不出话。
她只在这个时空停留二十几天，重新经历这一切，记忆中模糊的片段又清晰地串联重映。
回忆会褪色但始终存在，即便忘记具体的样子，但情绪依旧会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教室内部要全部清空，池醒寻思着，自己今天恐怕带一大半书走，不然明天中午会相当辛苦。
曾经无比宝贵的书籍此时直接被装进巨大的黑色袋子里，她扔垃圾的时候路过发现连期末发的讲义都扔了。
“你们都不要啦？”
她随手拿起一沓，发现是历史和政治的讲义，里面夹着周测试卷。
高中的班里，池醒和后排的男生并不熟，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自己的插话不合时宜，陆明和也不在教室，本以为不会有人回答她。
“我又不学，期末考不及格都没关系。”
搭话的是池醒在分班之后都很少碰见的同学，他说得熟络全无生疏的意味。
旁边几位男生也自然地接上话茬：“你要吗，我这还有全解，反正也没用，你看上什么拿什么。”
说着全解，递过来的东西却很杂乱，杂志漫画辅导书还有笔记本。
这好像不是分科，像是高考结束，有一人高的垃圾袋里满满都是书页。
“不用不用，我也学理。”
分科表并未公开，他们也不关心女生的分科结果，不好意思笑笑：“记错了记错了，你有什么要扔的没，还能装一点。”
说完双手按下，把蓬松的书页往下压了又压。
是能装很多，但提下去，估计得累个半死。
“不用了，谢谢。”
她双手举得很高，几乎要遮住下半张脸，慌张又小心地挥着。
方悦从地上的书堆里三两步跨了过来，怀里一堆卷子，像扔垃圾一样抛了出去。
飞扬的卷子遮住池醒的全部视线，阳光透过缝隙凝成一条细长的线，池醒目瞪口呆看向方悦。
她拍拍手，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你不扔啊，你那一大摞书准备都带回去，你拉头牛来还差不多。”
还没等池醒反应过来，方悦就拉着池醒回到她的位子，把书本卷子一点点翻出来。
“这个，扔了，这个也扔了，上个学期的周测你还留着？扔了，这哪年的课堂小练，扔了。”
池醒那些被搁置在角落里的卷子统统被翻了出来，一点点摞到方悦的桌面，越来越高。
“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终于想起来问问池醒的意见，她沉思一下，没有。
这些东西确实没用，但她总想囤着，万一以后能用，虽然高考完卖的差不多了，但她还是有点不舍。
“没有。”
“没有就好，没用的东西就该丢了。在一堆垃圾里找精华，你不嫌浪费时间。”
池醒抿着嘴摇摇头，方悦被气得有点无语：“没事，现在你知道了，以后听我的。”
东西扔完确实少了很多，就是位子也空荡荡的，有点不太习惯。
当天晚上池醒就抱了一摞回家，第二天再到教师，连墙边贴着标语都被白纸覆上，后黑板擦得干干净净。
真是不浪费一点时间，池醒估计再过几个课间，连教室门口的考场号都该贴好，一打铃直接拉桌子走人。
事实上也是这样，昨天已经扔了相当一部分卷子，今天后面又是一个人高的黑色垃圾袋，不过这次，里面垃圾比较多。
“你今天值日吗？”
方悦这话无厘头，池醒人蹲在桌下茫然地摇摇头。
“那你不赶紧走，还真爱上学校了。”她背着书包，椅子往里面一推，语气一转略有伤感地说道：“不过这确实是我们作为同桌最后一次见面，再见，池醒同志。”
方悦和她喜欢互称同志，有一种成功人士的既视感。她当然也没有爱上学校，只是一次次经历离别，多少有点不舍得吧。
不过如果能在期末之前穿回去就好了，她真的不想考试。
因为大扫除，窗户没有关上，她听到呼啦一声推开，燥热的空气和轻缓的一起吹了进来。
江许俯视着蹲在地上的池醒，遮住明明灿灿的阳光，将她整个人罩在阴影中，完全看清自己。
“一起回家吗？池醒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