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如何,先回来吧。明天下午我正好有空,可以来巴黎接你。把你现在的地址给我。”
“不可以,我不能这么麻烦你的。”
“童岸,希望你记住,就算你真的想要辞职,但在你正式辞职之前,你都还是我的员工。我有权知道我员工的下落,确认她平安。”
一霎间,有湿热的液体涌出童岸的眼眶。
她迅速擦掉:“可就算我回去了,再过几天,也还得离开一阵子。”
她必须尽快接受手术。
“放心,我会按照规章,扣掉你的薪酬。”
童岸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谢谢,真的谢谢你……”
她是不幸的,因为自始至终程少颐都不爱她。
但她又何其幸运,她遇见的每个人,都以真心待她。
挂断电话,童岸决定去洗把脸,振作精神。
还记得上一次认真照镜子,是程少颐为她涂了口红,她既新奇又羞涩,忍不住想细细端详自己的模样。
但此刻,当她再次站在镜前,直视镜中的自己,她被狠狠吓了一跳。
那个双眼无神,皮肤黯淡的人是她吗?
她垂首,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捧冷水,泼在脸上,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不能再继续这样了。
再这样下去,程少颐也不会爱她。
她闭上眼,又想起了昨夜做过的那个梦。
都说梦与现实是相反的,但她明白,属于她的梦和现实,却是惊人的一致。
程少颐不爱她,不论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世界。
唐婉夜里回来,看见桌上童岸为自己准备的宵夜,走过去,一把勾住她的肩:“傻妞,下午你出门了?”
“嗯,我去附近的超市买了菜。”
唐婉环视四周:“你还整理了房间?”
“呃……不过我发现房主的花死了好几盆,我给扔掉了。”
“别在意,回头给她买新的就好。”
童岸怯怯地望着她,突然不说话了。
唐婉放下筷子:“有话直说,你藏着心事,我反而觉得怪怪的。”
“陆庄主说,明天下午来接我回酒庄。”
“陆子昂?”短暂的惊讶后,唐婉笑了,“他倒是有心啊。”
“糖糖……”
“有话快说,烦不死你。”
“我想了一个晚上,还是觉得实在没脸回去。”
唐婉轻哼了一声:“有时人脸皮太薄,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我看陆子昂既然要接你走,你就先过去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刚好我最近很忙,不能保证照顾得好你,是他的话,我放心的。”
“但是……”
“别但是了,如果你觉得对谁感到亏欠,就十倍百倍地努力工作去偿还对方,比说这些废话有意义得多。”
“我明白了。”童岸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你,糖糖。一直以来,是我太傻了。”
“哦?”唐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才知道自己傻?”
童岸瘪瘪嘴,垂下眼,不说话了。
唐婉无奈,想了想,又道:“对了,医生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既然陆子昂明天要来接你,我们就约周末吧,争取尽快手术。”
“……好。”
第二天一早,唐婉去医院了。
因为近来反复做梦,童岸的睡眠始终很浅,唐婉走了没多久,她也跟着醒了。
坐起来,茫然四顾,有一瞬间,童岸不确定自己身在哪里。
是波尔多?还是巴黎?是和程少颐拥有过的那个家?还是酒庄的宿舍?
她觉得头疼欲裂。
忽然间,门铃响了。
童岸以为是唐婉折回来了,起身去开门,头也没抬:“糖糖,你是把什么东西忘了吗?”
门外的人没有回应。
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惶恐地抬起脸,便看见站在门外的程少颐。
哈!难道她又在做梦了?
童岸失笑,呆站在那里,短时间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她似乎在思考。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抬起手,伸向他。
程少颐以为她要推开自己,没想到童岸的手在他眼前虚晃了一下,转而捏住了他的脸颊。
她的手指明明细细白白的,这一下力气却很大,他被她掐得生疼,硬是屏住那口气,才没有皱眉头。
见他面无表情,童岸竟然露出了笑容,像松了口气,又像是自嘲,喃喃自语:“果然是做梦,都没有反应的……”
她慢慢垂下头,眼中渐渐蒙了一层薄雾:“为什么就算到了现在,我还非得梦见你不可呢?我讨厌这个梦,我要醒过来!”
她说着狠狠掐了一下的大腿。
被掐过的地方迅速泛红,程少颐知道,这一下比刚才掐自己那下还要用力数倍。他本能地想抓住她的手,不希望她继续自虐,但当他接触到她的一瞬间,童岸的眼神突然变了,她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