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不同她谈论往事。
庄晋说过,人生应该一往无前,她明白的,却容易在聊起这些细枝末节时徒生伤感。
伸手整了整餐布,她决定赶走这些愁人的小情绪。
门口又是一阵轻微的响动,童岸下意识抬眸,看见了一张女人的脸。
盈盈的肤色如玉白皙,一双明眸亮如星子,是微微含着笑,笑容比她胸襟上别着的那只钻石胸针还耀眼。
因为是极少见的美人,童岸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陆子昂见她望着门口像在看什么,也好奇地偏过头,发现来者是方晴,不禁笑着招呼:“小晴,怎么这么巧?”
方晴见着陆子昂,先是一愣,然后也笑了:“你怎么有空来北京了?”
“来开个会。”
“居然不告诉我。”
“这不刚到。”
方晴的目光扫过童岸纳闷的脸,笑着哼了一声:“我看你是见色忘义吧?”说着转过身,对门外道:“你怎么慢吞吞的啊?”
童岸这才意识到,她不是一个人。
也是,谁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吃饭。
她低下头,闲闲地玩着手中的纸巾。想了想,凑近陆子昂,小声问:“她是谁呀?”
“louis的前女友。”
童岸不由惊讶地捂住嘴:“方小姐?”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情不自禁把目光挪回她身上,却瞧见刚才门外跟她讲话的那个人,终于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她傻住了。
是程少颐。
也是要把一生份的背运赌上,才能遇上这样的场面。
童岸埋头切着黑鳕鱼,不再讲话。
陆子昂读懂了她的心思,轻声问:“要不,甜点不吃了?”
半晌,她才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抬起头,淡淡地笑了:“那可不行,我今天花了血本,不能亏。”
“市侩!”他被她逗笑。
她也跟着笑起来,嘴角扯得有点僵。
程少颐转过头来时,看到的刚好是这一幕。
童岸说到做到,飞快地把所有甜品扫完了,夸张地揉揉肚子:“撑死了。”
“怎样,财迷回本了吗?”陆子昂望着她,一双眼笑成了弯月。
童岸撇撇嘴,假装没听到。
恰好方晴走过来同他们打招呼:“这是要走了?”
“对。”
“今天我约了人,实在不方便。过两天抽个时间,再请你吃饭。”说着看向童岸,笑了笑,“记得一起啊。”
童岸亦看着她笑,却没开口。
没想到就这一眨眼分神的功夫,陆子昂已抢先刷了卡。
童岸回过劲儿,气鼓鼓地瞪着他:“说好的我请客!”
“可我没说谁买单啊。”陆子昂得意地耸耸肩,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去。”
想到他刚坐了十余小时的飞机,童岸本能地想拒绝,然而刚站起来,便感觉有道视线依稀停在自己背后。
拒绝的话在唇边打了个转儿又咽回去,她点点头:“好,我们走吧。”
话都说了,也不好再反悔。
在街边拦了辆车,两人一先一后坐进去。
童岸报了陆子昂的酒店,被他制止:“不是说好了送你回去?”
霓虹灯映亮他脸,他的表情看上去淡然而坚持。
童岸想了想,重新跟司机师傅报了自己的公寓地址。
陆子昂的眉眼渐渐舒展开,唇边慢慢有了笑意。
“听庄晋说,你现在都住在酒庄?”
“对啊,不过今天刚好休息。”
“那我运气真好。”陆子昂说着,瞄了一眼窗外,“来之前我看了天气预报,说今天要下雪,不过好像还没开始下啊?”
童岸也跟着探头张望:“真的么?”
“对了,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问什么?”她转过头,脸上写满困惑,对他微微一笑。
陆子昂怔了怔,摇头:“没有就算了。”
在公寓楼下放下她,童岸冻得跺了跺脚,使劲朝他挥手:“记得忙完联系我。”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她听罢,又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才转身离开。
天气预报说的没错,她刚进门,外边就开始下雪了。
是初冬的第一场雪,晶莹的雪粒像纯白细碎的纸花,沿着漫无边际的天幕纷扬洒下,最后悠悠落地,融成一滩滩透明的雪水。
她拉开窗帘,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直到呼啸的冷风灌进来,冻得她打了好几个哆嗦,才老实地关上窗,去床上睡觉。
闭上眼,世界一下子沉入了无声的黑暗。
然而黑暗的最深处,却影影绰绰有个看不清面孔的人影,在她眼前虚晃。
她几度厌烦的打散,那影子却如散不开的青烟,每每都聚拢成最初的模样。
就这样反反复复好多次,童岸终于认命地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