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我很开心。”
程少颐慢慢抬起头。
童岸是微微笑着:“因为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肯说这些,就一定是真的,所以我很开心。”
那个笑容看上去是如此温柔,又如此悲伤,他的呼吸渐渐滞住。
“但是,少颐,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再和你在一起了。”
程少颐沉默着,这种时候,除了沉默,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甚至连呼吸都是多余。
剩下的半碗面就那样糊在碗里,直至完全变冷了,他都没有再动。
童岸瞥了眼碗底,问:“你是不吃了吗?”
是吃不下了。
他坐在那里,静默得如同消失了一样。
她走过去,端起他面前的那只碗:“那我拿去洗了。”
“等等,”他忽然叫住他,“我自己来吧。”
“嗯,也行。”
厨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站在门口,看着他熟悉的背影,心中的哀伤如潮水般缓缓漫过。
“其实少颐,我恨过你。不是从我们分开的时候,早在最初,我最初爱上你的时候……就开始恨着你。你怎么能从不说‘我爱我’呢?我心里每分每秒,都在计较这件事情……”她说着,似微微有些哽咽,停顿了片刻,才再说下去,“不过,算了……至少你爱过我。”
“不是爱过。”他颤声纠正她。
他没有回头,她也就告诉自己,不要好奇他现在的表情。
想了想,她才又说:“那我就先去睡了,今天坐了一天的车,很困了。一会儿你离开时,记得帮我锁好门。”
说着她转身离开。
走到一半,她像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来,叫他:“对了,少颐,过去我就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你明明是个少爷,却那么会做饭?”
程少颐低头擦着手中的那一只碗,他的动作很慢,仿佛那是一件极其珍贵的器皿,必须好好呵护。
许久,他才答:“我刚出国那会儿,什么都吃不惯,请的华人阿姨也不合胃口,慢慢的,自己就学会了。”
“嗯,”她微笑,“我知道了。”
大概过了一会儿,童岸隐约听到关门的声音。
她长吁了口气,仔细擦掉了眼角的泪痕。
和一个人拥有过一场漫长的恋爱也许没有别的好处,但有一点却不会出错,那就是你非常了解这个人。
了解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她甚至能够笃定,他一定会安静的离开。
因为那才是程少颐,她爱的程少颐。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看见了爸爸。
也许是才去过北戴河,那些被年月氤氲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记起了那是七月的第一个周三,她记起了那天她穿了一件红色的衬衫,她还记起了爸爸胡渣的触感……
很扎人,但很温暖。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那种温暖。
还记得糖糖说,每个人都应该遵循内心的声音做出抉择,就算旁人觉得那是错的、不明智的、荒谬的选择也没关系,只要你觉得幸福。
但她明白,她无法再选择程少颐,是因为她没有办法再发自内心的觉得幸福。
她可以抹去那些为他受过的伤害,因为那是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
但她却无法抹去她因此对家人带去的伤害。
所以哪怕那一瞬间,她是真的很开心,她都必须狠下心,把他彻底割舍掉。
这一次,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不会后悔,也不要后悔。
夜渐深,窗外又开始飞雪。
茫茫的长风卷着细雪一下下刮在窗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童岸莫名惊醒了过来。
觉得口渴,她摸索着打开灯,去厨房倒水。
再回房间,竟发现床头的手机在震。
她探头瞥了一眼名字,震惊得立刻睡意全无。
是妈妈的号码……妈妈的号码!
她连忙放下水杯,跑过去接起,然而那边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您好,请问您是沈云的女儿童小姐吗?您的母亲刚才摔倒撞到了头,人暂时陷入了昏迷,现在我们正在抢救,您能即刻赶来我们医院吗?”
第十四章岁岁年年
愿所有深爱,都能等到你们的岁岁年年。
她在凌晨时分狂奔出公寓大楼。
城市大的好处是什么时候都能打到车,她钻进一辆的士,急着说要去机场。
司机稍稍看了她一眼,眼睛红红的年轻姑娘,全身一直在颤抖,他没说什么,递给她一张纸巾,发动了车子。
到机场才得知最近一班飞往杭州的飞机也要早上六点半才起飞,还有好几个小时,她一下子没了主意,大脑空白一片。
人生有一些时刻,除了等待竟毫无办法。
她呆呆地坐在候机厅大厅里,暖气扑在她脸上,却还是觉得冷。
旁边躺着的个四岁多的小男孩,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