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你为了救我,吃了不少苦吧。”金花婆婆握住我的手,满脸心疼。
看着她枯瘦的如树枝的手,我心里难受至极,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没有,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姥姥你,更没能早点把你救出来。”
金花婆婆拍了拍我的手说,“阿莹,不是你的错,是我命中该有此一劫。”
我知道金花婆婆是在安慰我,哽咽道:“如果没有遇到我,就不会应劫。”
金花婆婆摇头,“话不能这么说,如果不是你,也许会有更大的劫数。”
我正要回握金花婆婆,手恰巧搭在她的脉搏上,探测到有异,脸色骤然惊变,“姥姥,你——”
金花婆婆知道我已经察觉出她如今的状况,神色淡然说,“你已今非昔比,在修炼之途将越走越远,而我道行尽毁,跟在你身边,只会拖累——”
我眼睛酸涩得厉害,忍不住打断金花婆婆的话,“姥姥,你是要赶我走吗?”
“不是,你以后的路还很长,我帮不了你,也不能成为你的累赘。”
金花婆婆伤感垂泪,我正要开口,她又说,“何况,我年事已高,不想再折腾了。”
我怔住了,突然觉得自己太过自私了,金花婆婆因为我吃尽了苦头,能活着已是万幸,再说她年纪这么大了,是该好好颐养天年。
何况她道行尽毁,和普通的老太太没什么区别,怎么能让她跟着我到处涉险?
而我被卷入各种阴谋中,随时都会有危险,怎么能让金花婆婆陪在我身边?
最让我担心的是,修炼之人最看重的是自身道行,任谁尽毁都难以接受,有些人甚至因为承受不住打击而轻生。
别看金花婆婆没有显露出半点伤心之色,但我知道她心里一定很难受。
“等我伤好了,就回村子。”金花婆婆说道。
“村子不安全。”我怕还会有人去找金花婆婆,对她不利。
“在那里生活了大半辈子,习惯了。”金花婆婆苦笑。
“不行,再找个安全的地方吧。”我断然否绝。
别的事我可以顺着她,唯独关乎她的安全,我真的不想她再陷入险境。
好在金花婆婆没坚持,她叹了口气,“到时再说吧。”
我本想问是谁废了她的道行,想为她报仇,见她一脸疲惫,只好把到口的话咽了回去。
金花婆婆躺下后,我正想出去,她又喊住了我,“众仙家虽然已经认你为主,但还得多加提防。”
我点头,虽然当了那些仙家的主子,可毕竟不是他们情愿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背地里搞小动作恶整我。
因为一些限制,这些仙家暂时不能离开越陵仙境,即便要离开,也只能离魂,肉身还得留在越陵仙境。
所以,我晕倒后,夜澈天没有让他们跟着,这样一来,他们在越陵仙境做什么,我都不知道。
“姥姥,不能把他们带出越陵仙境,需要的时候,他们也帮不了我的忙。”
金花婆婆失笑,“谁说帮不了你的忙。”
我好奇地问,“怎么帮?”
“我教你……”
金花婆婆虽没了道行,但她原来是出马仙,对这些动物仙家非常了解。
她告诉了我一个招来仙家的术法,一般出马仙请仙家帮忙,都得被仙家附体。
而我是仙家的主子,自然不用,所以这个术法,金花婆婆自己也没用过,不知道效果怎样,她再三交代不要轻易使用。
……
因为金花婆婆的情况不是那么好,我们就在渔民家多住了几天。
这天,我们正准备启程到尚家,这渔民家的小儿子就急匆匆地跑来,“爸、爸,找到大哥了!”
听到找到渔民的大儿子了,我挺高兴的。
老渔民姓老王,大伙管他叫老王,我和夜澈天去越陵仙境之前,就在老王家借住。
当时就听说老王的大儿子出海打鱼,快一个月了都没回来。
照这种情况,肯定是众多吉少,很多人都劝老王家给立个衣冠冢,但老王不肯放弃寻找,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老王.刚跑出门,几个年轻人就抬了一个人过来,“老王叔,快来看看是不是你家新泉。”
我觉得纳闷,都是一个村的人,又不是不认识老王的儿子,为什么还要老王自己来辨认?
等我看到这人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也才知道原因。
这人浑身散发出一股恶心的腥臭味,衣服好像被什么腐蚀了一样,烂得快无法遮体了。
就见他的皮肤沾满油腻腻的,黑得发亮、像油脂一样的东西。
这黑色的东西一看就不像是后抹上去的,或者是在哪儿染上去的。
我捂着口鼻,走近一看,才发现这黑色是从他的皮肤里整个渗透出来的。
这人都变成这样了,难为这里的人能认出他是谁。
“新泉啊,你咋变成这样?”老王看到儿子惨样,差点晕了。
等他缓过过来后,嚎哭着要扑向他儿子,我急忙拉住了他,“大伯,不能碰他!”
帮忙抬人回来的几个年轻人纷纷劝阻,其中一人举起套了袋子的手说,“王叔,您可不能碰阿泉,没准他身上那黑乎乎的玩意有毒,我们都不敢碰到他。”
我也觉得应该有毒,这人身上腐蚀得不像样的衣服就是最好的证明。
夜澈天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冷冷道:“这人浑身早已烂透,竟然还能活着,实在命大。”
“那黑乎乎的是什么?”我问夜澈天,没准他知道。
夜澈天走过去看了一下,皱眉说,“应该是鱼怪的胃液。”
“鱼怪?什么鱼怪?”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妖。
光凭这人身上的胃液,夜澈天具体也不知道是什么鱼怪,他道:“看看便知!”
“你要读取他的记忆吗?”我猜问道。
“没错!”夜澈天说完,冷厉的目光扫向四周。
我瞬时明白他的意思,肯定是不想让人看到他施法。
老王听到我们的谈话,认定我们是有本事的人,直接跪下来求我们,“两位大师,求你们救救我儿子。”
这人都烂成这样了,哪里还能救?我刚要推脱,夜澈天说,“除了你,其他人都不得留下。”
“好、好!”老王以为夜澈天肯出手救他儿子了,急忙让围观的人离开。
人都走了,留下来的只有老王,夜澈天不再避忌,他将手放置在王新泉头顶上方,掌中释出的一缕缕黑气直钻入王新泉的脑中。
过了一会,夜澈天缓缓收回手,老王急问,“大师,我儿子咋样了?”
“没救了,准备后事吧。”夜澈天淡淡道。
他为了读取王新泉的记忆,没救不早说,这下老王更伤心了。
老王一家愣了一会,随即,悲痛欲绝地嚎哭不止,令人心酸不已。
好歹在老王家住了几天,得他们一家热心招待,见他们这样,我很不忍,便小声问夜澈天,“真的没救了吗?”
夜澈天说,“毒入心脉,五脏六腑皆腐烂,你说能救吗?”
“确实不能。”我纳纳道。
夜澈天突然说,“走吧!”
“去哪?”我一头雾水。
“去他所去的地方,没准有意外收获!”夜澈天道。
我凑近他,以仅有我们听得到的声音问,“你从他记忆里看到什么?”
夜澈天不答,反问我,“可知他身上为何会沾上胃液?”
“我哪知道——”我似想到什么,话语一顿,不禁瞪大了眼,“难道他被鱼怪吞进肚子里?”
“没错,他曾被鱼怪吞入腹中,因为无法消化,鱼怪又将他吐了出来。”夜澈天轻描淡写道。
我怔了一瞬,难以置信说,“这么说鱼怪的肚子里全是毒液,这人又被吞了那么久,现在浑身都是毒,怎么可能还活着?”
夜澈天瞥了王新泉一眼,漠然道:“所以我说他命大。”
我哑然,沉默了片刻问,“是什么鱼怪,能有什么意外收获?”
夜澈天也不卖关子,“四足琼鱼,其毒液可害人,也能救人!”
我没听过什么四足琼鱼,但一听到夜澈天说这鱼的毒液能救人,第一反应就想到了尚鸿远。
说是药人,其实他与毒人无异,浑身剧毒,不知能不能用四足琼鱼的毒液以毒攻毒来救他?
这想法一起就一发不可收拾,我忍不住问了夜澈天。
原以为只是我异想天开,没想到他竟对我投以赞许的目光,“不错,还不算太笨!”
动不动就说我笨,我有些无语,但无心辩驳,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
见夜澈天点头,我又很不解,“你为什么想救尚伯父?”
夜澈天生性孤冷,从不会管顾他人的死活,因为很多人在他眼里都是无关紧要的。
除了我,他没有主动帮过任何一个人的,而且因为我,他很不喜尚骁隽,又怎么可能会主动救尚鸿远?
可现在他确实有意救尚鸿远,令我非常惊讶,忍不住怀疑他的动机。
惊讶之际,我内心的想法全写在脸上,夜澈天俊脸骤沉,“你心里是如何看待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