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尚骁隽在法台上大喊,“姐,把阿莹的身体扶上来!”
尚雯慧只好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让我先别过去,就扶着我的身体走向法台。
尚骁隽上前接过我的身体,把我的身体放在了法台上后,他又在法台不远处布了一个法坛。
他之前让人杀了七七四十九只公鸡取血,这会刚问起,就有一个驱魔人提了一只巨大的木桶上了法台,“府主,鸡血准备好了。”
“洒一些在地上,其余备用!”尚骁隽吩咐道。
然后,他让人在法台四周每隔三步就往地上插三炷香,在道场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插着一根白色的蜡烛。
尚骁隽又让两个驱魔人各自扛了个招魂幡,站在法台旁边。
一旁的尚雯慧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条红绳,先围着我身体的腰间缠了一圈,又在脖子上缠了一圈。
尚雯慧用红绳在我身体的手臂上缠了四圈,打了一个复杂的法结后,就拿起一个装满纸钱的竹筐。
她一边念着我从未听过的咒语,一边在法台上来回走动,往台下抛洒纸钱。
这场面一看就是少见的大阵,尚骁隽拿着一团红线走下法台。
他从红线团上拉出一根红线后,把整团红线都递给了我,让我站在法台下面,“阿莹,你先在下面等着。”
我忍不住问,“骁隽,你有几成把握?”
尚骁隽的手颤了一下说,“十成!”
我还想说什么,尚骁隽就道:“时间差不多了,有什么话等你还阳了再说。”
尚骁隽根本不给我多问的机会,让我拿好红线团,就拉着红线回到了法台上。
他把红线系在了我身体的右手中指上,和我的魂体联系在一起。
一切准备妥当后,尚骁隽就开始做法了,他也念起了一段咒文,并挥舞着桃木剑。
随着,咒文的响起,一道道夺目的白色光束仿佛从夜空中的明月里投射下来般,一道接着一道咻咻地打在法台之上,直接钻入了我身体里。
那些光束闪得飞快,我看得都有些眼花了,就在我专心注意着法台上的动静时,突然不知从哪里袭来一股阴寒之气,迅速在我后背蔓延开。
联系着我和身体的红线剧烈地抖动了起来,我的眼角余光扫见离我不远的一个纸扎童女咧开了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起初我以为是幻觉,可定睛细看,那纸扎童女竟朝我眨了一下眼睛,吓了我一大跳。
我不由地往后倒退了几步,扯得手上的红线抖得更厉害了。
再看看其他的纸扎童女,也都活了一样,全冲我咧嘴怪笑。
“阿莹,站好!”尚骁隽见状,大声道。
他从香炉里抓起一把香灰往半空中抛洒,香灰全往我身体所在的方向掉落。
接着,尚骁隽又抓了一把还魂香,走到第一个纸扎童女面前,先点燃三炷香插在童女脚下。
尚骁隽又咬破了手指头,将指尖血往童女的额间点了一下后,把贴在童女背后写着我生辰八字的纸条撕了下来。
对其他童女也如法炮制,没多久,尚骁隽就把所有的纸条都撕了下来。
他把纸条烧成灰撒在一只桃木碗里,依次往碗里添加了鸡血、糯米、白酒,和一些我不认识的药材。
尚骁隽用香往碗里搅拌了几下,一碗红中带黑的汤药就做好了。
端着碗走到我身体旁,他说道:“姐,把阿莹扶起来!”
我清楚地看到尚雯慧流泪了,她红着眼,不知和尚骁隽说了什么,尚骁隽一脸坚定地摇头。
看到这一幕,我意识到尚骁隽所说的十成把握不过是为了让我安心,能令尚雯慧这么难过,可见这场法事会让尚骁隽付出不小的代价。
可我不敢打断,因为法事已经进行到一半,贸然中断的话,尚骁隽会受到反噬。
眼看着尚骁隽一手掐开我的嘴,另一手把碗里的汤药给灌了下去。
明明是身体喝了那碗添加了鸡血的汤药,魂体的我却感觉到一股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腥得我想作呕。
尚骁隽盘膝坐在法台上,念着一段加了我名字的咒文。
他的声音非常好听,不同于以往的清朗,还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性。
我听着听着,神智似乎逐渐抽离,眼前的景物开始涣散了起来。
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我隐隐听到尚雯慧惊恐地哭喊,“阿隽!”
尚骁隽怎么了?我怎么都看不清尚骁隽的情况,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不知昏迷了多久,迷糊间,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旁边哭得很伤心。
哭的这人还摇晃着我的身体,“阿莹、阿莹,你快醒醒!”
我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嘤咛,缓缓地睁开眼睛,对上尚雯慧满是泪痕的脸,“慧姐,你哭了?”
这一开口,我就知道自己还阳了,只是魂魄离开身体太久,声音显得很嘶哑。
“我、我只是高兴。”尚雯慧说着,大哭了起来。
她从来都不是爱哭的人,现在却哭得这么伤心,我心里涌起了不好的预感,这时也发现没看到尚骁隽。
我更慌了,揪着的心不安到了极点,“慧姐,骁隽呢,怎么没看到他?”
“阿莹,你别问了!”尚雯慧抱着我,拼命摇头。
我慌得不行,“为什么不能问?你告诉我,骁隽呢?”
尚雯慧胡乱抹掉眼泪,目光闪烁道:“他太累了,先去休息了。”
“不可能!”我想也不想,脱口道。
“怎么不可能?阿隽刚从无间荒狱回来,就准备为你还阳的一切事务,连口气都没歇,就算是铁打的也支撑不住。”尚雯慧大声道。
“慧姐,让我看他一眼就好,确定他没事,我才能安心。”我急道。
眼下还在法台上,尚骁隽再累都不可能在我醒来之前,就先去休息。
尚雯慧摇头说,“看了又怎样?”
我推开尚雯慧,紧紧盯着她,“慧姐,你老实说,骁隽到底怎么了?”
尚雯慧沉默不语,我站了起来,刚回到身体有些不适应,虚弱得差点站不稳。
“阿莹!”尚雯慧急忙扶住我。
我低头往法坛下看去,见满地的纸钱都化成了灰烬,在满地的石灰粉上盖出了薄薄的一层,上面有一串显眼的脚印,一看就知道是从法台下来后,一直往外走。
脚印深浅不一,感觉这人走路的时候身体不稳,摇摇晃晃的。
我猜到是尚骁隽,但他走路怎么会身体不稳,难道受了重伤?
尚雯慧见我一直盯着脚印,哽咽说,“阿莹,阿隽真的没事,他、他只是太累了。”
“慧姐,你别骗我了!”我摇头哭道,突然想起尚雯慧之前的玩笑话。
她说如果尚骁隽真有什么事,我就照顾他一辈子,现在倒觉得她不是在玩笑。
“阿莹,阿隽他——”尚雯慧再也忍不住住了,捂着脸痛哭起来。
我心下一紧,急问,“骁隽怎么了?”
“你跟我来!”尚雯慧没有直接说,率先走下了法台。
我拖着沉重的双脚,跟在她身后,尚雯慧果然是延着那串脚印的方向而走。
走出道场后,脚印就没了,尚雯慧却直往远处的一栋阁楼走去。
那栋阁楼是所有阁楼中最高的一栋,尚雯慧说,“那是阿隽在总部的住处,原本我不该现在带你去的。”
“为什么?”我问道,心里却明白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尚骁隽不想在这时候见我,所以在做完法事后,他故意避开我。
我们已经走到阁楼下了,尚雯慧顿住脚步说,“你见到他,自然就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