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夏小星双眸瞪大。
她的心从来没有这么慌过。
她的喉咙泛起了血腥,整个人因崩溃在小弧度的颤抖着。
“呵。”司凌夜又呕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如将倾大楼。
“咔哒。”
老大扣上扳机。
他的手指在一点一点掰动枪支的开关。
“轰隆隆——”
是直升机的螺旋桨声。
“老大,不好了,条子来了!”
外头有人喊道。
老大瞳孔巨震,在急速间,他收回了枪。
“走!”
“撤退!”
集装箱里密密麻麻的人离开。
司凌夜才像断了线的木偶,轰然倒在了夏小星的脚边,血从他的腹部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夏小星跪在地上,眼泪滴滴答答。
集装箱外是枪支射击的炸裂声,但她已然顾不了那么多了。
“没事了。”司凌夜颤着手去摸她的脸颊。
他坚持住了,保护好了夏小星。
“你这个傻子。”夏小星哭咽着。
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为什么又要来拨动她的心弦?
司凌夜没有说话,他的手慢慢垂落下去,眼眸也在慢慢黯淡。
“救援队已经来了,医生也很快就会到。你撑住,你不要,不要闭上眼睛……”夏小星泣不成声。
刚刚那么多的疼痛他全撑过来,现在,他不可以放弃。
她不要他……“死”字她甚至不敢想。
司凌夜没有力气了,他的视线逐渐模糊……
“司凌夜!司凌夜!”
夏小星手脚冰冷,声嘶力竭的哭喊着,“阿夜!你不要丢下我!不要!”
管家带着人,冲了进来……
——
直升机在医院的天台降落。
付诸带头的医生团队就把司凌夜从推床上推了下来。
司凌夜已陷入昏迷,可在不知不觉他的手紧紧地扣住了夏小星的手。
夏小星便跟着推床一块跑。
跑到了手术室门口,医生皱眉,“你不能进去。”
夏小星不敢耽误时间,小手在司凌夜的大掌中拧动,毫无结果。
“你能让他把手松开吗?”付诸问那名医生。
那名医生上手去掰,明明司凌夜已经没了意识,那只手却像大铁钳一样,牢牢锁住了她。
“让她进来。”付诸算是把司凌夜这个傻样摸得透透的。
夏小星点点头,进入了手术室。
付诸带着其他医生给司凌夜动手术,手术剪剪开了他的衬衫,里头血迹斑斑,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
夏小星原本就红的眼眶更红了,她移开眼,无声落泪。
他是豁了命去救她的。
要是救援队最后没有出现,老大一定会开枪的,子弹就会穿透他的脑袋……
夏小星听着手术中的那些器材碰撞声,呼吸间,都是生疼。
手术进行了第六个钟头时,夏小星站了六个钟头。
在手术室里帮忙的小护士看不下去,搬了把椅子,让她坐。
她拒绝了,她就站在那,以要被人遗忘的姿态,回握着司凌夜的手。
她全程感受着他的体温变化,由原来的冷到温,再到冷。
手术持续到第十二个钟头时,才算彻底完成。
夏小星一直低垂,盯脚尖的头才稍稍有勇气看向司凌夜的伤口。
他全身上下没一处好,腹部上的伤痕最狰狞恐怖,一大个豁口,密密麻麻缝了七十七针。
七十七针,夏小星默默记下了这个数。
目光再触及他的伤口,她鼻子一酸,眼泪就又开始打转。
“可以了,可以把他送出手术室了。”付诸顶着满身的疲惫,一开口嗓音都是干哑的。
护士打开了手术室的门,大家齐心协力地把司凌夜推了出去,直送到加护病房。
司凌夜的身上被连接上各式各样的管子,一直闭眸沉睡着。
夏小星安静得似一抹游魂,一直盯着着他失血苍白的脸颊。
就是这样的血肉之躯,在危急时刻,却成了世界上最牢固的盾牌,把所有的危险全挡在了。
夏小星恍恍惚惚,体力告竭,她强撑着,强大起精神,在司凌夜的病床前耗着。
不知又过了多久,司凌夜的手才稍稍松动,她的手可以拿出来了。
她的手发僵发麻,她反而去回握了他一会。
“夏小星,你先去休息一会吧。司凌夜交给我。”管家还在忙那群混混的事,没有来医院,付诸下了手术后,睡了一个小时,便过来接替。
“别说不用,熬垮了,只会浪费我们医院的资源。”付诸没有好气。
“好。”夏小星靠在床沿眯眼。
“……”
付诸原意是想让她去隔壁的病房的,看她已经开始睡了,索性也不说了。
夏小星是真的累了,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睡着了,手上的力道微松,却还是稳稳地放在司凌夜的手心里,像是一只需要人守护的小鸟,谨小甚微地窝着。
等她醒来,已经从白天进入另一个黑夜。
病房里,多了管家。
而司凌夜,还是没醒。
“夏小姐,您需要换下衣服吗?”管家善意的提醒,“我在隔壁病房,为您准备好了。”
夏小星低眸,这才发觉自己满身都是司凌夜的血。
他流了那么多血,该有多疼啊……
她叹了叹气,缓缓把手收了回来,不住地发麻。
“谢谢管家伯伯。”她起身往外走。
管家忍不住叫住了她,“夏小姐,恕我直言,司先生和您分开以后,就一直很想您。”
“只是他的为人您也知道了,往高大上了说,就是偏执倨傲,但其实不过是死鸭子嘴硬。”
夏小星垂了垂眼,她已经有点计较不清了。
司凌夜拿命去救她,却也无情地伤了她。
她可以不计较他那些不痛不痒地拿广告牌,车子,花盆的恐吓,但她不能接受他让人去她毁她爸爸妈妈的墓碑。
“可他先前做的那些还是太过分了,不是吗?”
“我的底线是我爸爸妈妈,他踩线了。”
就这一点,就注定她和他之间隔着万水千山。
“夏先生和夏夫人?司先生做什么了……”管家满脸疑惑。
夏小星无心复述司凌夜做的那些事。
更何况,还是在他救了她之后。
夏小星的良好教养让她保持了沉默。
“自从那天您离开庄园以后,起先,司先生还会让人去跟踪您,录您的视频给他看。”
“后来,他看到您和瞿淮彦在公园有说有笑,就撤回了所有的人,视频也不看了。但我知道,他还是很想念您。”
“他在凉亭边,不小心弄断了您用过的画笔,就让人把整个池塘都清空了。”
“就连……我两次去见您,其实也是司先生要求的。”
管家长叹了一口气,“他的目的不是想让您和小年小小姐分开,他就是想利用小年小小姐和您保持联系。包括我让您和他打抚养权公司,也是司先生说的。”
夏小星好似要被迎面卷来的浪花拍倒。
她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可他不是让人去警告我,还动了我父母的墓碑?”她乱了。
她看到的司凌夜和管家伯伯说的不一样。
“我和瞿哥哥在公园,他还雇了打手去打瞿哥哥……”
“不可能!司先生从没让人做过这样的事!”管家据理论争。
司先生有他自己的骄傲,他连夏小姐的监控视频都不看,又怎么还会在背后偷偷搞小动作呢?
夏小星想不明白了。
她失魂落魄地去了隔壁病房,换下身上的“血衣。”
她望着洗手间里壁挂的镜子,整张脸,也满满都是司凌夜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