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呆立在门侧,脸色煞白。
他指了指倒吊的两具尸体,“这、这什么情况?”
嗯。
我正琢磨如何措辞,耳畔响起小黑的嗓音。
“如你所见。”
阿若唇角抽了抽。
我轻咳一声,“阿若,师父教导我们,做人要乐观。你不记得了吗?”
为了我们身心健康,师父曾进行了一次内涵丰富、寓意深远的乐观教学。
他在杯子里,倒了半杯酒。
乐观的人,会觉得还有半杯,好开心!
悲观的人,会觉得只剩半杯,好难过!
以此告诉我们:任何事,都要看到好的一面,而不能执着于不好的一面。
我笑得很灿烂,“比如现在,你不应该只看到尸体,还应该看到桌子上,喷喷香的饭菜呦。”
阿若的脸,由白转红又转黑。
“其实,我是没关系。”
他阴险一笑,“不过……”
“不过你们要陪我,一起吃!”
……
吃饱喝足,梁知事正式开工。
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背影,我暗暗握拳。
连长途跋涉的阿若,都干劲十足。
我有什么理由退缩!
搜集证据,走起!
接下来,我迅速在房中搜证。
这件房间,是都查院的看守室。
房间密闭程度一流。
布置也很简单。
房间角落里,是两套守卫服。
我侧眸,看着尸体上的白色长褂,心中一慌。
这年头,连环凶杀婆也不容易。
为了保持队形,每次杀人前,还要先扒了衣裳。
除此之外,其他证据并不多。
相反的。
阿若就比较忙了。
因尸体有两具,工作量翻番了。
此时,他验完一具,转而“进军”第二具。
为了不打扰他,我走出房间。
院子里。
晌午的太阳,金光灿烂,照耀着春色满园。
只可惜……
有些人,却永远的留在昨夜的黑暗中。
再无机会,看见今日的阳光。
小黑站在阳光下,红衣绚丽夺目。
我正打算走过去,却见一人匆匆跑来,俯在他耳畔,低语几句。
虽然隔着面具,他的眸光霎时一寒。
那人走后,小黑对我说,“我有急事,这里交给你。”
“没事吧?”
作为前太后,我一眼就看出,刚才的男子,是宫中之人。且是……宫人。
“无碍。去去就回。”
小黑走后,我独子一人坐在凉亭里。
细细翻看先前的册子。
两名被害者,都是都查院守卫。
张顺由,男,三十六岁。
于程泽,男,四十二岁。
从过往来看,家世都很清白,看不出什么问题。
只有一点。
三年前,张顺由的妻子,离家出走。
这些年,他多方打听,却始终没有妻子的下落。
“老腰都快断了!”
阿若垂着脱臼般的胳膊,晃进房间。
“快请坐请坐!”
我扶他坐下,倒好茶水,“来来来,喝点茶润润嗓。”
他就坐后,抬手搭在肩膀上,“怎么这么酸。”
“来,我给揉揉。”
说罢,抓紧揉起来。
“嗯。好舒服啊。”他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
“差不多行了,别卖关子了。”
“好吧。”
阿若坐端正了些,将验尸情况说给我听。
“按照死亡时间来看,于程泽死于二更天。死因和夜未眠、樱眉一样,短刀刺入心脏,一刀毙命。”
二更?!
高个守卫曾说,三更左右,听见房间有动静,还听见张顺由说话。
那个时候,于程泽已经死了!
“张顺由呢?”
“四更前后。短刀扎入心脏,可奇怪的是……”说道这里,阿若露出犹豫的表情,“他是自杀。”
我微微吃惊:“自杀?”
“没错。虽然都是短刀刺入心脏,伪装的十分到位,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看出来。不过,还是被本神医看出了破绽。”
说着,阿若起身,做出握刀的姿势,刺向我的胸口。
“这是他杀。”
然后,他转换方向,将“刀”刺向自己,再拔出。
“这是自杀。”
我问:“有何区别?”
“你跟我来。”
阿若带我来到隔壁房间,小黑也跟上来。
“自杀时,握刀方向朝内。血液喷出时,会溅在小手指周围。而大拇指因为在背面,所以血点较少。你看看他们的手。”
于程泽的手,比较干净,只有零星几个血点。
张顺由的手,右手干净,左手的小指、无名指血迹斑斑,可大拇指却很干净。
阿若问我:“你看这血迹,有什么不同。”
我来回打量了几眼,豁然开朗。
“懂了。果然是自杀。”
于程泽、夜未眠还有樱眉,他们身上,自胸口至腰部,甚至直到腿部,都有一道浓郁的血痕。
那是因为,受伤之后,大量鲜血从伤口流出,顺流而下。
可张顺由的血迹,却与他们三人相反,是往脑袋的方向流的。
“其他三人,是刺死后挂起来的。只有张顺由,是先倒吊,再刺伤心脏。”
“没错。”阿若点头赞同。
“那铁砧和飞箭呢?可能判断出古琴触动机关的时间?”
“应该在于程泽死后,张顺由死前。”阿若摸摸下巴,“可有一点,我想不通。”
我脱口而出:“是凶器!”
“对。如果是自杀,凶器在哪?他总不能自杀以后,把刀吃了吧!就像杂技那样!”
阿若捂着喉咙,露出惊恐之色,“不对,可胃里没有啊……”
“因为有帮凶。”
我笃定道,“那个帮凶,带走了凶器。还有古琴!”
“说不通啊。”
阿若摇头,“帮凶偷了琴,拿了刀,可门是怎么锁上的呢?”
就在这时,老赵头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朱大人,你的信。”
信?
因为之前的恐吓信,我一看见信封,就浑身发痒。
“谁送的?”
老赵指了指门外,“刚在大门口,一个小乞丐,说是给您的。”
我和阿若面面相觑。
我问:“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给我。”
阿若拿过信封,又闻又拍,折腾了一番。
“没毒,也没有别的猫腻。”
又重新将信递给了我。
我打开信封,抽出信笺。
信笺上,只有一行字。
看完,不禁打了个寒颤。
阿若夺过去,看完后,当即愤愤握拳。
“过分!太过分了!这是把战书,都下到都查院来了!”
我从阿若手中取回信笺,再次将十六个字,扫了一遍。
信笺上写着,十六个大字。
——今夜亥时,古琴夺魂。
——五魂一聚,四象皆安。
亥时……古琴夺魂……五魂……
凶手的意思很明显。
今夜亥时,再杀一人。
如此一来,就有五条人命,五缕冤魂!
“亥时……现在是几时?”阿若焦急道。
老赵头道:“酉时,离亥时不到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
阿若哀嚎道:“惨了惨了,京都这么大,谁知道他在哪作案!”
我暗暗握拳。
这一次,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他找出来。
决不能,不能再让一人含冤!
“阿若,你把在苏州的情况,告诉我!”
阿若一听,急了。
“这事先放放吧,找到凶手再说不迟。”
我坚定道:“少废话,快说!”
阿若努努嘴,还是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听罢,我猛拍大腿。
“果然如此……”
跟我的猜想,如出一辙。
接下来,最关键的就是找到凶手。
阿若跺跺脚,“离亥时只有一个时辰了!”
“咳咳。”
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