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脑袋扎入水中,一片黑暗袭来。
再睁开眼睛,我已在一个晦暗的小屋里。
而此刻的我,是一个馒头。
馒头?!
我晃了晃胖乎乎的身体,觉得背部有点小小的瘙痒。
哦。不!
我发霉了!
此刻的我,是一个发霉的馒头。嘤嘤嘤……
强忍着想死的冲动,我环顾四周。
破旧的桌上,一盏油灯火光飘摇。
油灯下,一个中年男子倚靠在榻上,干瘪消瘦的脸上,满是胡茬,深深凹陷的眼眶,毫无光泽的晦暗眼睛,给人一种生无可恋之感。
而他,就是陆云枫唯一的亲人,他的弟弟——陆云睿。
此刻,他的手里拿着一把苇草,编织成一个篦子。
而他的身旁,堆放了十几个大小不同的篦子,还有高粱杆编的簸箩。
看样子,这贫病交加的青年,正是靠着制作这些东西,聊以养活自己。
咚咚。
突然,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阿睿,是我。”
青年抬起头,“张奶奶,您快进来。”
低矮的旧门推开,一个白发苍苍的驼背老人,拄着拐杖从门外走进来。
她一步一步的挪到陆云睿身旁,将手里的笼屉放下,打开端出一大碗包子,递给陆云睿。
“阿睿,今天你可有口福了啊。奶奶包了野菜包子,还加了肉,香着呢,趁热吃。”
“谢谢张奶奶。”
他接过包子,低着头,闷不吭声的咬了一口。
老人凝望着青年的脸,问道:“味道咋样?香不香?”
陆云睿捧着包子,抬眸看着张奶奶,“好吃,特别好吃……”话音未落,眼眶也红了。
“傻孩子。”
老人掏出手帕,递给陆云睿。
他抽了抽鼻子,哭着咬了口包子,哽咽道:“奶奶,我这样的废人,若是没有您照顾,我恐怕早就饿死了。”
“哪里的话啊。当年若是没有你哥,老婆子早就没了。如今你哥……哎。”老人叹了口气,“那么好的人,那么好的一家人,怎么说散就散了呢。”
陆云睿抽了抽鼻子,“昨晚我做梦,梦见哥哥回家来,他推开门,走到我床前跟我说话……可等我睁开眼,哥哥就不见了……张奶奶,你说我哥……真的死了吗?”
“哎。”张奶奶又是一声叹息,“当年张大人仔仔细细查过了,不会出错的。阿睿,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要向前看啊。”
阿睿将包子塞进嘴巴里,囫囵咽下去,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恨恨道,“那该死的刘铁匠,杀了我哥,还栽赃嫁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住他!”
“阿睿,人在做,天在看,你要相信老天爷,一定会惩罚坏人。”
“哼!”陆云睿恨恨握起拳头,愤然道,“事到如今,我再也不相信什么天道轮回!如果天道有轮回,我的嫂子就不会失踪,我的哥哥就不会惨死!”
嫂子?!
我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口中的嫂子,会不会就是沉尸在池底的女子!
陆云睿还在继续:“我只是恨,恨我自己这残废般的身体,连这个门都走不出去!否则,就算是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那该死的杀手凶手,替哥报仇!”
“孩子,你先把身体养好,其他的慢慢来。快,趁热再吃几个包子。”张奶奶叹着气,又拿了包子递给他。
“奶奶,你最近有没有听说我嫂子的消息?”陆云睿抱着包子,眼睛里燃起一丝丝希望的光。
老人摇了摇头,满脸的皱纹沟壑般颤抖,“孩子啊,这话我忍了很久,觉得还是该劝劝你,阿朱走了六年,若是想回来,肯定早回来了。女人啊,毕竟还想过好日子……”
“不是的奶奶。”陆云睿猛地摇了摇头,“嫂子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一定不会舍下我和哥哥的。她不来,肯定是身不由己。”
“好好好,老婆子一直给你打听着。如果有消息,第一个告诉你。”老人无奈的摇摇头,“孩子啊,今天你做的可真好。过几天奶奶上集上卖了,给你换身衣裳。”
“不用。我一个废人,整日躺着,用不着穿新的。”
老人站起身来,用麻袋将做好的簸箩、篦子装起来,跟陆云睿告别后,转身离开。
破旧的门,关上了。
房间里恢复了寂静,只有陆云睿一个人坐在床榻上。
他附身,艰难的从床底箱子里取出一个布袋,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然后紧紧搂在怀中。
然后,低声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还活着。是不是?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到时候,我们一起给哥哥报仇。”
看着这一幕,我的脊背一阵发寒。
布袋里,究竟放着什么啊?感觉好阴森。
考虑到我的时间有限,于是我准备自动撤退。
呼……
黑暗袭来,等我再睁开眼睛,已经重回王府的闺房。
有收获有收获。
陆云睿的嫂子,八成就是沉池女尸。
阿朱……这是她的名字吗?
明天,我就去会会这个赌神唯一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