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按照往常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了，可这会儿季家所有人都坐在餐厅，面前摆放的饭菜几近冷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将视线落在季博渊的身上。
他虽然不是在主位，可在场的所有人都拎得清在季家现在谁说了才算。
不说季家的几个小辈了，就是季家的几个长辈谁在季博渊面前不是伏低做小？
季家除了老太爷之外，能直接发号施令的也便只有季博渊了。
此时此刻大家伙面面相觑，只敢小声讨论却不敢大声质问。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在季博渊对面座位的下侧有一个空位，而那个位置并没有椅子，那是专门腾出来给季家小少爷季胜阳的。这会儿却空着，人不知去向。
“饭菜都凉了，他还不回来？搞得大家都没饭吃！”
也不知是哪个小辈先开了口，另一个小丫头便立马接话，“就是啊，害得大家都等着，不回来早说呀！饿死了！”
“早知道我今天就在外面吃了，我同学请问吃圣诞大餐我都没去。”
“咳！”
季博渊抬眸，他一只手置于膝盖上，轻轻的敲打了一番，只是那眼神却是在两个小姑娘身上游走。
这便是季博渊大哥和二哥的女儿，年纪不算大，但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了。
听到季博渊咳嗽的声音，再对上那双看似平静无波实则震慑人心的眼眸，两姐妹都不禁一个哆嗦。
“季家的规矩都不记得了？”
“可是五叔，他要是一直不回来，那我们都不用吃了吗？爷爷也得等他妈？”季思静忍不住嘀咕，噘着嘴明显不满，“我们倒是等得，可爷爷还有大伯他们呢？”
季思静其实也挺怕季博渊的，可她受不了每次季家全部人都要迁就季胜阳，明明大家都是季家的孩子，凭什么？
季博渊凌厉的眼神一扫过去，还没开口便被人打断了，“小少爷回来了。”
轮椅滚动的声音传来，季胜阳被管家推着轮椅进来。
餐厅里众人的视线齐齐落在季胜阳的身上，季博渊看了季胜阳一眼，“回来了？过来吃饭。”
季胜阳一只手扶着轮椅的扶手，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拽着搭在膝盖上那厚厚的黄色信封袋。
他迎上季博渊那淡漠的视线，心却像是被扎了一般。
“我不饿。”
“不饿？”季博渊拧眉，“在外面用过了？”
季胜阳点头，面色却不大好。他撇开管家的手，“我先去休息了。”
“混账东西，全家人都在等着你，结果你不回来吃饭也不打招呼，这会儿还甩脸子？”季家老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脸色铁青，“谁教你的？”
“我又没有要你们等我。”季胜阳蹙眉，特别不喜欢季家人的态度，尤其是他父亲的。
他看了一眼季博渊，发现季博渊一直盯着他看，季胜阳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再说一次？”
“三哥！”季博渊叫住季家老三，“胜阳既然用过了，那就去休息吧！”
季胜阳神色复杂的对上季博渊的，在季家他从来都看不懂这个只虚长他几岁的五叔。
明明年纪看着不大，可是行事作风却雷厉风行，季家没人不怕他。
季胜阳上了楼，可季家人的话却尽数落入他耳里。尤其是和他同辈的季家人，他知道她们都看不惯他。
也是，他不过就是一个残废，怎么能让大家都迁就他？
可偏偏在季家是季博渊说了算，季博渊对他好，别人就必须得迁就他。说到底他也不过就是沾了季博渊的福气罢了，他始终都比不过那个天之骄子。
“在想什么？”
肩膀上传来厚重的压力，打断了季胜阳的思绪。
他抬头，季博渊那张关心的脸显露出来。
季胜阳蹙眉，摇头，“没什么。”
他推着轮椅想走，季博渊却拦住他，“你有心事。”
季博渊斩钉截铁的口气让季胜阳有几分不悦，想到那些暧昧不明的照片，他又一次复杂的和季博渊对视。
“嗯？”季博渊拉了一张椅子和季胜阳面对面坐下，他一双手交叠着放在腹部，十分自然的和季胜阳平视，“遇上事儿了？”
季胜阳张张嘴，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他想质问季博渊为什么要和顾惜走的那么近，为什么要做那么暧昧不明的动作？想问问季博渊明知道他和顾惜之间的关系，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可他又不敢！
害怕听到不想听到的答案，又害怕听到不是他想的答案。这种矛盾的心情紧紧地拽着他，他好像快要窒息一般。
“没有，我什么事都没有遇上。”
季博渊却是拧眉，“我了解你，你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
“那您呢？”季胜阳迫切的打断季博渊的话，他直视着季博渊。一双手扶在扶手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到底多紧张。“您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吗？”
“跟我有关？”
季博渊挑眉，很快便抓到了重点。
“今天见了什么人？”
“五叔，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季胜阳不想就此错过机会，不然他不知道下一次质问要等到什么时候。“您是一个有分寸的人吗？”
季博渊沉默，他那双深幽的眼落在季胜阳的身上。久到季胜阳感觉自己快要扛不住了，季博渊才起身，大掌落在季胜阳的肩膀上，“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分寸于我而言不过是想做和不想做罢了。”
“那您有什么想做和不想做的事？”
季博渊顿住脚步，有些讶然关于季胜阳提出来的问题。
季胜阳捏了捏拳头，“您有没有想过，您想做的事情或许是不能做的？”
季博渊轻声笑了出来，他眼底带着一丝戏谑。好似听到季胜阳这个问题觉得不可思议，又或许觉得这并非一个问题。
“我想做便能做，不想做便不做，没有不能做的事。”他走到季胜阳面前，睥睨着坐在轮椅上的季胜阳，“这是强者的生存之道。”
“可……”季胜阳张张嘴，头一次感觉到被人俯视的感觉这么不好。
那是一种形同蝼蚁的屈辱，而他和季博渊此时正是这样的对立关系。他们从来没有什么叔侄之情，有的只是成王败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