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梦惊愕的看着握在刀刃上的手,顺着手腕向上看去,入目的是宁王那张棱角分明但略显痛苦的脸。
“你……你怎么在这?”她吓得迅速松开匕首,气急败坏的瞠目质问。
宁王皱着俊眉,将匕首从手中拿下来,重新装回刀鞘内,冷然看向柳思梦,低声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思梦见他垂落在身旁的手还在往下滴血,上前要去拉他的手查看伤势:“我帮你包一下吧。”
“你走开!离她远一点!”宁王抬手推了她一把。
柳思梦被推的踉跄,脸上关切之色顿时消匿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横眉怒目。
“你又是什么意思?我帮着你把舒王弄死了,结果你反而来阻止我杀柳诗忆?宁王殿下,做人不能太两面派好吗?”
宁王面色微动,她故意提起舒王之死,目的就是提醒他,她是手里有他把柄的人。
他一改面上冷然之色,声音也转成温和的语调。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柳诗忆若在这种时候死于刀伤,秦逸风必然会追查是何人所为,今日来吊唁的人都有登记名单,一一排查,总能查到你头上。”
柳思梦闻言冷笑,抬脚走近他身边,目光直逼他心虚的眼底。
“你说的倒是冠冕堂皇,我既然敢来杀她,自然不会留下什么证据,用得着你来操心?”
“那是你自以为滴水不漏,秦逸风他年纪轻轻就能坐上大理寺少卿并代理寺卿,你以为他是全靠着那开国元勋的祖父得来的?
此人聪慧机敏,看似并无心机城府,实则隐藏颇深,查案手段更是层出不穷,你现在这种行为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
宁王板着脸教训道。
“哼,我看秦逸风倒是没有你厉害,毕竟他没察觉到我要杀柳诗忆,你察觉到了不是吗?”柳思梦冷声讥讽。
宁王木着一张脸站在那,无言以对。
“你少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堵我,裴云宁,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柳诗忆这贱人了吧?竟然不惜伸手为她挡住我的刀刃,不疼吗?”
宁王将受伤的右手背到身后去,左手揽上柳思梦的肩头。
“我已经说过了,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你,梦儿,再过几日我们便要成婚了,我不希望再横生枝节,反正柳诗忆她已经这样了,就让她继续睡下去,别让她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好吗?”
柳思梦侧目看了眼他搭在肩膀上手,他手上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传递过来,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暖烘烘的。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突闻床上传来一道闷哼。
柳思梦原本柔和下来的面目瞬间变得狰狞。
宁王亦是诧异的朝床上看去。
只见柳诗忆修长的眼睫如羽翼一般颤动几下,随后眼眸睁开,茫然的看着天花板。
柳诗忆只觉脑袋头痛欲裂,五脏六腑像是被人挖空了一样难受。
这种程度的疼痛让她一度以为自己死了之后又穿越到了别的什么地方,直到她看到站在旁边的柳思梦和宁王,这才确定她还在这个世界里。
她扶着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脑袋,手心撑着床榻,吃力的坐了起来,眼中露出疲惫之色,看向一脸诧异的宁王和柳思梦。
“这里是哪?你们怎么在这?”
“这里是舒王府的偏殿,你都昏迷三天了,我们是想来看看你醒没醒。”
宁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乖乖回答她的问题,她一问,自己下意识就答了,好奇怪,像是被下蛊了一样。
柳诗忆心底一沉,三天?她都昏迷三天了?
“那裴卿书呢?他怎么样了?”她急切道。
“他……他……”
见宁王吞吞吐吐,他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柳诗忆知道情况不妙,立刻翻身下床。
连着三天未进米水,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脚刚踩在地上,腿上发软,猝不及防的往旁边栽倒过去。
宁王眼明手快的出手扶住她,没让她摔倒,可右手伤口被碰到,疼的他眉头皱起。
柳诗忆顺着他的胳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从偏殿跑了出去。
柳思梦冷眼看向宁王,开口嘲讽:“瞧瞧,人家一醒过来满心满眼都是舒王,哪里在乎过你?”
宁王看着柳诗忆踉跄而去的背影,藏下眼底的落寞,伸手揽住柳思梦的肩头,扬唇道:“看你说的,她又不是我娘子,我为何要让她在乎我?有你在乎我就够了。”
柳思梦目光沉沉的看向他,心里隐隐涌动着酸涩。
……
柳诗忆一脚踏出偏殿,入目一片雪白,心再度沉了下去。
她揪着裙摆,朝前厅跑去,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跤。
灵堂内。
秦逸风还在跟刘管事对峙。
“秦少卿,大家都在等着封棺送行呢,您就不要为难下官了,若是耽误了送葬时辰,皇上只会责怪下官办事不力,求求您高抬贵手,饶下官一条小命好不好?”
刘管事软磨硬泡,好话说尽,此时已经是口干舌燥,若秦逸风再不让开,他只怕是真的会疯掉。
见秦逸风沉着脸没什么回应,而午时又渐渐逼近,刘管事心一横,朝手下挥手命令道:“快,封棺送葬。”
秦逸风眼睁睁看着他们从身侧走过,这一次,他并未出手阻止,转回身去,正瞧见他们几个抬着巨大的棺盖往上盖。
棺盖压在棺身上,缓缓滑动,发出特有的摩擦响动。
完全盖好后,他们纷纷拾起铁钉,举起铁锤,正要往下砸的时候,灵堂外传来一声大喝——
“住手!我看谁敢封棺!”
清丽的女生划破嘈杂的声音,如一道清流注入每个人的耳中,在场所有人皆凝眸看去,只见一道瘦削的身影渐渐自灵堂外走来。
“柳诗忆,是柳诗忆醒了。”众人惊呼。
秦逸风闻言转身,果然看到柳诗忆身着一袭月白色素衣走了进来。
他顿时展笑,像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般迎了上去。
“柳诗忆,你终于醒了!”
“秦少卿,裴卿书怎么样了?”柳诗忆绷着一张小脸,肃然询问。
秦逸风扭头朝那些盖棺之人挥手:“都给我下去!让医仙给舒王诊断。”
“秦少卿,可是这时辰……”刘管事还想出声阻止,却被秦逸风立刻吼了回去。
“柳诗忆一醒就立刻安排她给舒王看病,这话是皇上亲口说的,你有疑问去找皇上,别在这胡搅蛮缠!”
秦逸风吼完,一把推开挡在灵柩前的刘管事,拉着柳诗忆走了过去。
“你快给他看看,三天了,没呼吸没脉搏,他们都说他死了,可我不信他们只信你。”秦逸风脸都急红了,心里像是被火烧着。
“好。”柳诗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