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终于在两扇雕花大门前面停了下来,还没等我们动,那老丛就对外面喊道:“快!快开门,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啦!”
说话间,就有两个人跑出来跟我们开门,手又垫在车框上面,保护我们的头部。看来这些人是训练有素啊,再瞧他们的打扮和举止,分明是这个庄园里面的仆从。
再瞧眼前这幢楼,或者它不应该叫楼房,而应该叫庄院的主房,占地面积怕不有几千平方。
别说二伢子现在都惊到了,连我自己也惊到了。如果这事儿是真的,那二伢子可算是熬到头了。这分明是个大户人家!
我们被引着进了大厅,二伢子和我都是应接不暇,眼睛一刻都没停下来过,到处是雕龙画栋,到处是金光闪闪,连我都很多东西都不认得,更别说是从一个小山村里出来的二伢子了。
那老丛忙笑道:“请少爷稍等,老爷正在换衣服,马上就出来。”
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佣人马上呈上茶来,然后恭恭敬敬地倒退在旁边。
这时候,只听隔壁有人喊道:“我的儿啊,你真的来了吗?”
二伢子连忙站起来,我也跟着站起来。
眼前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满脸的皱纹,头发已然花白,身体由两个人扶持着,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那老头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身上穿得却是极为华丽,一身上等的绸缎加一双小羊皮翻边靴子,这面相打扮,一看就是富贵之人。
那老头和二伢子早已经互相抱住,哭成了泪人。
他们父子二人折腾了半天,这时候老头才看到我,问道:“二伢子,这是你的朋友?”
“是的父亲!他不光是我朋友,还是我的大恩人,救了我好几次呢。”接下来二伢子就把先前我怎么两三次接连救他的事情粗略的说了一遍。
“好,好,好,二伢子能够碰到你这样的贵人,也是他的福气,更是老头子我的福气!”老头大悦。
我连忙谦让。
如果依照我的感觉上来看,那老头确实是不像作伪,而且,一个人的气质是从各个方面能够观察的出来的,所谓“居移气,养移体”,一个平日里多是劳苦之人,纵然是穿上了黄袍马褂,那气质也是装不出来的。
老头赶紧吩咐老丛去备下宴席,中午一定要好好招待一下我。又握着二伢子的手是各种慰问和疼爱。
我说要走,他们爷俩定时不肯,连老丛也是热情到不行。看来,这个老丛倒是这个庄园里管家似的人物。
中午我算是当了一回头客,坐座位时,我要坐在偏座,但是老头定是不肯,一定要把我奉为上宾,几经推让,只好坐下来。心想道:胖子来了就好了,不光是能够大吃一顿,还能见见世面。瞧瞧这个长长的桌子上摆的都是什么珍馐佳肴吧,除了那个红烧肉和笋干鱿鱼,其他的我一个都不认识。
一顿大餐自不必说,我也只能在他们频频想让下喝了几杯酒,但是想到不能耽误事情,最后只能硬推着不喝了,老头和老丛最后也只好作罢。
那老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握着二伢子的手各种抚看,放佛看不够似的。这时候的二伢子好像已经年轻了五六岁,咧着嘴不断地笑,有时候连老丛敬酒都不知道怎么回话了。
唉,也难怪,那么多年的父子没有见到,这下一来,又怎么会一时半会儿说的清楚话呢,情绪又怎么能够静如止水呢。
二伢子这次也算是有了交代了。本来他是跟着我们赚外快来的,一路上走来,也吃了不少苦头,而且还差点变成了妖精变不回来。这下,找到了自己的父亲,而且还是这样的大富之家,以后二伢子可有的福气享了。看着他们欢聚,我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和父亲,鼻子也不禁酸了起来。
但愿你们没事才好!
二伢子父亲虽然看得出来是暇以保养,但是脸色却并不好,双颊发黑,整个人特别瘦,气息也总是提不起来,有时候还忍不住咳嗽两声,看样子似乎是大病初愈,或者是久久得了什么病。
我对医药之学并不在行,而且在这个场合下也不能提对方的身体健康方面的事情,所以,只能尽量捡好话来说。
那老丛出来进去好几趟,前前后后的各种招呼和吩咐。
这顿饭足足吃了将近三个时辰,想起他们还在客栈里面,我着实放心不下,对二伢子父亲说要回去,朋友还在客栈那里呢。
这时候,管家老丛忙笑着说道:“那何不妨把你朋友们一块接来,大家一块乐呵乐呵。”
我正要说话推辞,冷不防看见二伢子父亲冲着老丛一个冷眼,迅速努了努嘴。虽然这仅仅是极快的一瞬,但是却被我看在眼里。
老丛连忙改嘴点头笑道:“哦,咳,差点忘了一件事了,瞧我这脑子,我们这里正在改造房子,来了以后怕是招待不周,怠慢了客人,却是我们的不是了,先回客栈再说,卫先生现在要回去,我马上备车。”
我答应着,跟二伢子和他父亲告了别,在老丛的带领下,上了车。
车子照着原路返回,一路上倒也没什么异样,老丛只是赔笑,说道:“照顾不周,还请多担待。”
我嘴上只是客气着,却老想着刚才二伢子父亲的那个冷峻的眼神,那眼神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过深刻,以至于让我出门以后一直都忘不了。那只眼睛忽然变得像鹰,又像是冲向猎物的豹子,让人一想起来就实在有些惊悚。
那,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我把事情的前前后后细细想了一遍,又把各种细节再对了一遍,没发现哪里有什么不对。二伢子的名字对上了,他身上的特征,也对上了,还有二伢子母亲的名字,还是对上了。而且,看那老头的眉眼,分明就有六七分像是二伢子,特别是鼻子和眉毛,分明是一个模子里面抠出来的。
那人就是他的父亲。只不过,只不过,他们在这里相见,就是有些凑巧而已。但是,巧合这件事,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就像是我第二次救二伢子一样,谁知道会在李家山庄的牢房里再一次碰到他呢,机缘巧合这件事也并非是那么可遇而不求。
我心里面来回折腾,来回掂量,来回思考,总觉得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但是又总觉得哪个地方有什么不对。
下了车,送走了老丛,回到客栈,胖子正在和客栈老板吵架。我忙问怎么了,胖子怒冲冲地说道:“啊?这算是什么事儿?昨天吃这个西红柿炒蛋还是十块钱,今天一下子变成了十五块,这不是黑店吗?”
客栈老板忙堆笑道:“哎哟,我的爷,这话可不能提,我们这里要是黑店的话,那就没有好店啦。我跟您们说,我们这个地方,一有什么暴风雨,十次有六次就是山体滑坡,要是东山口那个地方滑坡了,各种蔬菜和食品就运不进来,别说车辆过不来,人也过不来。您瞧,我这是刚刚听说了的,下了这么一天一夜的雨,不光是东山口的路给堵住了,而且,往西走的路也给堵住了,这才让菜价变贵了的。”
我听了,问道:“滑坡很严重吗?是不是西山口那个地方就一点不能通行了呢?”
“没错啊这位先生,我们这个地方就凭着两条道东西通过来,现在,别说东西运不进来,你们要是往西走,恐怕也要耽搁两天了。”
我们刚刚住在客栈里的时候,已经向客栈老板打听过往定军山方向去的路,他自然知道我们是要往西走。
我想了想,冲着胖子笑道:“菜价要是涨了,未必不是什么坏事呢。”
胖子嘴巴里塞满了馒头,一边嚼着一边问问道:“这话怎么说?”
“李家的人就过不来了嘛。”
胖子这才意会,点点头,说道:“嗯,嗯,也是,也是。”
我又问老板:“那西边路口什么时候能修好?”
老板说道:“刚才我店里伙计从家里回来,说是有几块石头堵住了,这时候已经有人在那里弄了,大概就这么一两天的功夫吧。您要是不嫌弃,就现在小店里住着,我再给您饭菜打个折,出个成本价,您觉得怎么样?”
老板是个厚道人,先前不光客栈给我们半价,现在又怎么好意思饭菜再打折,我拍着老板的肩膀,说不用,该怎么算就怎么算吧。
胖子问起二伢子的事情,我粗略地说了一遍。胖子又是惊奇,又是羡慕,说道:“没想到这小子还有个这么有钱的爹,先前还真是小看他了,小看他了。”
又叹气,说道:“唉,看看人家,托生的多好,我要是有这么个爹,还用得着东北西跑?还用得着这么辛苦。”
待会儿又嘟嘟囔囔说道:“我先前那么对二伢子,早知道,对他好一点,说不定这个时候有交情了,他还能送我一点好处呢。唉,失算,失算。”
我捶了他一拳:“你这家伙,整天就是要钻到钱眼里面去。”
胖子摇头,说道:“你说,人不是为了钱,还能为了啥?这个念头,谁还不是为了这些钱起早贪黑的。”
我想起先前他和刘湘在牢房里的对话,这个时候却不能深谈,只能把话岔开。
白绮和果儿都在房间里,一切都安好。见到她们我也算是放了心。
夜色将至,几个人呆在客栈里百无聊赖,听我讲了一阵关于去二伢子家吃饭的事儿,大伙儿又是一阵唏嘘。
胖子和我吹了一会儿的牛,说晚上也不用吃饭,中午吃太多。
我算是中午吃了一顿大餐,晚上这顿饭就先免了吧。客栈里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外面街上还是河流一片,雨势虽然小了很多,但是仍然不见停的意思。既然这里出不去,又进不来,那就只好先呆在这里几天再说,等道路通了,我们再上路不迟。
我躺在床上,回想今天发生的这件奇事,想一点一点找它的漏洞,却怎么也找不到。
它发生的太过完美,如果是敌人的阴谋,那这件事策划的也太过于周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