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请问,您……,我该怎么称呼您?”这个乞丐身上也太脏了,脸被一层层泥垢糊住,根本看不清他是多大年纪,其实也难怪果儿会露出那种厌恶的表情。
乞丐摸了摸鼻子,然后把鼻涕甩开来,但没有被甩出去,反而落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果儿欲作呕,忙过来拉我的胳膊。我轻轻挣脱她,蹲下来,帮乞丐把衣服上的鼻涕用纸捏了下来。
没想到,那人却勃然大怒,厉声问道:“你是不是嫌我脏?嫌我脏就走开!”
我听在耳朵里,却一点也不觉得愤怒,反而认为这个人的反应实在是有违常理。
我拱手说道:“还请先生指点迷津。”
那人眯了半天眼,放佛没有听到我说话似的,过了半天,才睁开眼睛说道:“走开一点儿啊,挡住我晒太阳了。”
我拉住果儿和二伢子,往后退了几步。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慢慢睁开眼睛,笑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不忙着看病去吗?”
我又冲他拱拱手,二伢子见我如此恭敬,也随着我向他行礼。
那人伸了伸懒腰,叹了口气,说道:“好啊,既然你们这么恭敬,还喊我先生,好了,你们想问什么呢?”
我们三个人一言不发,看着他,想听他说出什么话来。
过了一会儿那人接着说道:“其实呢,我和你们一样,在十二年前也这样来到这里,跟个游客似的。”
“现在呢,你们瞧见我这个样子了?”
“游客?”果儿问道。
那人点点头,接着说道:“那时候,这个小镇还没现在这样大,顶多有四五条街,可你瞧瞧,现在是什么样了,足足比我刚来的时候大了十几倍呢。”
其实对比我身上被中的什么毒,心里面更想知道这个所谓的悬壶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街头上都是医生,为什么到处除了医院、诊所以外,几乎找不到其他任何的店铺。
按社会学和经济学的一般道理来看,一个城镇是几乎不可能靠着单一产业来生存的,一个地方或许卖的大多是袜子,或者汽车配件,或者是手机零件之类的,但是一定会有别的店铺,否则,他们日常用品,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这都是问题呀。怎么会有整个城镇全部是医生和诊所的呢,这个太不同寻常了啊。
“我来呢,是因为有事情经过这里,那时候也和你们一样,本来身体上没啥病,就糊里糊涂地进了他们的诊所,结果,病是越看越多,身体上毛病也越来越多。”
我心道:这不是和我们刚刚碰到的一样吗?
果儿忍不住问道:“那你为什么一开始就相信他们?”
那乞丐斜眼瞧着果儿,问道:“你们不是一开始也相信他们吗?不然怎么会这么火烧眉毛地找诊所呢?”
我想起胖子被拉进诊所的事儿,确实是如此。看来,他们的套路是一样的。
“那后来呢?”我问道。
“后来?就不断地治病啦,治来治去,等花完了钱,我就成这个样子啦。”
“花钱?他们可没要我们钱呢。”二伢子插嘴说道。
“不要钱?切,世界上哪儿有看病不花钱的道理,等你们到了镇子口就知道了,那里是专门收钱的,你以为不花钱,都给你们记着账呢。”
我心道:原来如此。从那个什么潘大夫那里出来的时候,他没收我们的钱,我还以为是良心发现呢,看来,这个坑还在后面呢。
“这是一个连一个的圈套是不是?”
“你才知道。”那乞丐翻着白眼说道。
果儿急道:“那我们该怎么出去啊。”
“出去么,别想了,除非跟我一样,学着做乞丐,哦,不过呢,还有另外一条出路,那就是做医生。”
“医生?”
“对啊,不然,这个镇上那么多医生是怎么来的?那都是一些来的患者,在这里常年治病,治来治去,自己慢慢也变成了医生,然后呢,就合伙坑外面来的人。不过,话说,这个镇上也没多少外来人啦,附近的人都坑得差不多了。”
又问:“你们是不是远处来的,看你们打扮,不像是附近或者本地人哪。”
我点点头。
“好啦,好好在这里治病吧,以后闲了还可以过来找我聊天,好了,不打扰你们治病啦,我要去喝葡萄糖了,该吃晚饭了,肚子饿得慌。”那乞丐说道。
我哪儿肯让他走,急忙问道:“喝葡萄糖?这位先生,先别走,什么是喝葡萄糖呀?”
“怎么?那是我吃的晚饭,葡萄糖,难道很奇怪吗?”
我确实不懂,一脸蒙圈地看着他。
“笨蛋,笨蛋,像是这么个鬼地方,不喝葡萄糖怎么活得下去?要什么没什么?你还以为真的像是在别的地方嘛?”
“每天只喝葡萄糖吗?”
那乞丐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的脸:“对啊,大部分都是,捡到什么就吃什么,不然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其实葡萄糖倒是没什么,那只不过是营养液或者是在医院里给药品做的配对液体而已,但是,如果是乞丐,这里的乞丐,每天都在喝葡萄糖维持生命,那我真的是觉得有些恶心,恶心得无以复加。
我轻轻舒了一口气,心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呀!
那乞丐再也不说话,扶着墙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出了巷子口。
我敢断定,这是一个比什么僵尸、墓地,或者是什么其他地方更为恐怖的所在,僵尸算什么,或许用个棍子,或者用巴掌就能使劲拍死他们,那些个白手鬼算什么,胖子可以用镐头、铁锹拍它们个稀烂。但是,在这里呢,却感受到无处不在的压抑,闻着无处不在的消毒水的味道,想到刚才那个乞丐所说的一切,不由得恶心劲儿一阵阵的往上泛滥。
果儿见我脸色变得不好,以为是我开始病痛发作了,扶着我说道:“我们赶紧走吧。”
走过这个长长的巷子,在依旧密密麻麻地诊所招牌当中发现了一个“胖大夫诊所”的屋子。
刚才听那个小方大夫说找一个庞大夫的,看来是应该是这个“胖大夫”,不知道是他发音有问题,还是我们听错了。
走进诊所来,一个白白胖胖地大夫正坐在里面听广播,见到我们进来,忙关了广播声音,说道:“你们来了?”
听他的口气,似乎早就料到我们似的。不过想想也不觉得奇怪,这帮家伙是互相介绍生意,或许是从我们一开始进了这个镇子,马上就会有其他无数的大夫知道生意来了。
我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坐在凳子上。
“来,张嘴,我瞧瞧。”那胖大夫拿着一个小手电,也是跟先前那些人一样,在我嘴巴里一阵乱晃,我觉得脏,又觉得恶心,只让他瞧了一会儿,就示意说可不可以停了。
那庞大夫准备要开药,我忙制止道:“大夫,能不能别开药?”
那胖大夫抬眼瞧我,说道:“不开药,那治疗的费用可就贵咯。”
“那没事儿。”我说道。听那个乞丐说道,最后结账似乎是在某个地方,其实也不怕,到时候跑掉就行了,难不成还怕了他们,反正这些人治病也是各种坑蒙拐骗,到时候逃掉医药费也不算是流氓行径。谁让是他们有错在先呢?
“那好吧。”那胖大夫停下手中的笔,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个类似于一个镊子之类的东西,又问道:“哪儿疼?”
我掀开上衣给他看,那大夫瞅了半天,又在我肚子上按了半天,摘了眼镜,点头说道:“嗯,你这个毛病,还是可以治的,不过呢,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才行。”
果儿急忙问道:“有没有快一点的?”
“快一点的?那也有,不过需要多花钱喔!”
又是多花钱。我使劲沉住气,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搞什么幺蛾子。
那大夫拿着那个大镊子,又拿了个像是皮搋子一样的东西,在我背后卡住,然后用镊子拔前面的伤口。
我擦!这是什么治疗手法,长这么大就从来就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