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晚上咱们也不好熬啊,走出芦苇就是坟树园子了,走不出,呵呵,就在这里头呆着吧,反正我是困累得不行了!”其实我也累得很,所以才没话找话地跟她们胡说着,给彼此打点精神,这人一累,脑子就怕不灵活。
我撑着跟雪儿砍芦苇,回头看,极力保持好脑子,一心盼着走到尽头的时候。我们坚持了一个钟头,终于看到了尽头,可是我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一心一意盼望的尽头,竟然是这样一番场景。
眼前是一个长长的巨大沟壑,从沟壑中冒出来许多郁郁葱葱的树木。这个巨大的沟壑就横在我们走到的芦苇丛子尽头,而向左右两边望去,一望无尽的沟壑,一望无尽的芦苇丛子,对面是一堵断墙。
“这就是坟树园子?”雪儿疑问道。
丽丽也有意无意地说道:“原来坟树园子不是地面上啊,是在沟壑里啊!我地个天哪!这沟多深?”
“这到底是不是坟树园子,我们问你呢?福金大哥。”雪儿又问我道。
我想起了儿时偷听到的镇上老人的谈话,于是说道:“这我也是头一回来啊!我总不能和你们胡说吧!咱们下去看看树的年轮不就知道了,有坟头年轮就对了!”
在老黄河拐子上长这么大,我还头一次知道有个大沟壑,我总觉着这沟壑不应该横看两边没有尽头,因为沟壑是横着的,黄河是竖着的,我们一直沿着黄河拐子走,最起码左边不远处就是黄河堤坝,这个沟壑往左边看,不应该找到跟黄河堤坝的交叉吗?
雪儿正在找下脚的地方,我先拦住了她,“先别急,雪儿妹妹!这个鬼雨芦苇丛子就出现得很唐突,这个沟壑,老实讲,我从来没听说,还有,这个沟壑左边看,为啥瞅不见黄河堤坝?”
“我跟你说啊!福金大哥,你现在不要用自己脑子里的方位来定位,咱们从芦苇丛里迷路之后,方位早就乱了,没准这会儿的黄河堤坝应该在咱们后头呢!”
“不对,不对,我总感觉哪里不对!”丽丽接过雪儿的话道。
雪儿又道:“这坟树园子不对的地方多着呢,咱先确定一事,这到底是不是坟树园子,要不是,咱们还管个啥呀?直接越过去得了,要是,那我倒也纳闷了,怎么没人跟我说这坟树园子长在沟壑里边呢?”
丽丽道:“没准儿!人家说园子里的什么很奇特,就是这个意思呢?”我道:“奇特的是树,不是位置!”
雪儿想了想,道:“可是,咱们就这么下去?这么下去万一是坟树园子呢?一进入坟树园子就出不来了,你们可要想好了!”
“可是,不下去,咱们怎么确定是不是坟树园子呢?”
这个巨大的沟壑,我们站在沿子上只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树篷子,本来想能砍下来一截上端的树杈,看看年轮什么的,可是这些树篷子都是叶子,肥肥的叶子,看着就像是被水长期浸泡了,总觉得这些叶子稍微一拧巴,就能挤出水来。
“这肯定不是坟树园子!”丽丽肯定道。
“为啥?”雪儿回头问。
丽丽看着我,道:“福金哥哥,你不是说坟树园子的怪叶子都能勒死人吗,就这大肥叶子能勒死个啥啊?”
我道:“这下边的树种多,不好说呢,你看,你看,那边不是还有个树上有果子嘛,树种多!”本来雪儿只是随便一指,我也是随便一看,可是这么一看,我们不淡定了。
因为不远处那棵结了果子的树,我咋看着果子那么不得劲。我问她们道:“那些果子,你们看着,看看,像啥?”
雪儿道:“管它像啥呢!你饿了也不能吃啊,这里头的东西没一个好玩意,这跟老树山门外的果子可不一样,千万吃不得!”
我不屑地说道:“我让你们看形状!”那些果子我看着,怎么像是一张张人脸。
“对啊!福金哥哥,那不是果子,那是挂着的人头呢!”
丽丽嘶喊了起来,差点失足从芦苇边滑到沟壑中,得亏我及时拉住,丽丽顿时脸色白煞白煞的。“人头?”
我看着像是一些人脸模样的果子,结果听她们这么一说,我立马意识到,那没准真不是什么果子,像是人头。树上结的怎么会是人头呢?
那些人头根本不是挂在树杈上,而是真的长在上头,我能清楚地看到跟所有果子从树上长出来一样的自然衔接。一阵风吹过,那些人头果子,被吹得不断转动。有脸,有后脑勺!
“那是人头,真的是人头!”雪儿指着它们高声地喊道。丽丽则紧紧地抱着我道:“福金哥哥,这,这,这不是幻觉吧,啊?”
我道:“妹子,你给俺鞭子试试,俺看看是不是真的!”我觉得树上长人头这事,打死我都不信,这东西没准是一种怪异的果子,“俺用鞭子试试,要是果子应该有汁液,要是人头就是脑浆!”
“我来,你技不如我!”雪儿一听这意思,觉得在理。不想竟深深地伤害了我的心灵。
我们沿着芦苇丛子跟大沟壑的边沿,往那些人头果子处走了走,走到最近的位置,目测了一下,鞭子差不多能够到。雪儿使劲地甩出去一鞭子,但打了个空,一鞭子打到了那个人头树的一大片叶子上,这一鞭子下去,那片叶子被打得稀巴烂,陆陆续续往下掉。
就在这会儿,我清晰地听到了一个笑声。
起初,我以为是丽丽在笑,我还纳闷,打了空笑啥,转回身去看她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严肃的很,刚才肯定没笑。这鞭子下去之后,那些人头被震得不断转悠,稍微停下来的时候,我无意间从一张脸上看到了笑的神色,当时我那个脑子轰的一下子就跟炸了似得。
有人头在笑,刚才的笑声是那个人头发出来的,这不是果子,是真的人头,而且还是活的人头!
我正看到这个的时候,突然雪儿又一鞭子下去,这次打个准,竟然凑巧打到了这个笑人头上边,就在鞭子下去的同时,一串清晰的笑声发出来。那个人脸笑了!
“它居然在笑!”雪儿气得鼓鼓地说道,“那东西鞭子打不坏!”
“唉!这可真是见鬼了,下去看看,我就不信了!”雪儿一个冲动,人就顺着眼前一个树跳了下去,浓浓密密的树篷子就像是个稳稳的伞,托着雪儿。
“你赶紧上来!”雪儿就是一股冲劲,我见人还没顺下去,赶紧伸手拉她。我伸出去的手,雪儿接了一下,但是并没有被我拉上来,而是一抖劲,干脆把我俩也拽了下去。
“妹子,你这是咋啦?”我来不及防备,人已经被拉了下去。雪儿板着脸道:“别说话,你们听!”
我们竟然听到了笑声中隐约有说话声,这说话声,就是昨夜我们听到芦苇丛里的那种声音。难道我们那夜隔着芦苇丛子听到的,就是这里发出去的说话声?还是那个人昨夜还在芦苇丛子,今个,此时此刻已经到了这个大沟壑?
很快,那个说话声没了,紧接着笑声也没了。我们三个互相看着,等了几分钟,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那个说话声跟这个笑声是不是一个源头?”雪儿问。
丽丽道:“咋会呢?我觉得那个笑声是那个人头果子发出来的,说话声是人呢?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