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思绪随着张颖的脸色陷入到仇恨当中,她见我有些愣神,轻轻呢喃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两个贴着黄符的青花瓷瓶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一看,发现两个小瓷瓶里面封印着鬼王跟尸王的精魄,两尊迷你版的鬼王跟尸王,静静的矗立在瓷瓶的里面,一动不动,宛如木偶一般。
我记得小姨在我昏迷之前好像说了一句“再送我一件礼物”,然后便朝着冯素苗冲了过去,也不知道身世可怜的冯素苗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小姨轰杀的魂飞魄散。
在这里解释一下,鬼王、尸王的精魄是它们毕生的精华所在,对于阴灵邪祟来说,是最好的补品,但是对于我们活人来说,难免显的有些鸡肋,不过怎么说也是王者境界的鬼魅精魄,暂且收起来,早晚会有用武之地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通过张颖简短的叙述,我了解到白露潭跟万三爷并没有离去,那天在我昏迷以后,是他们联手把我带回来的,两天前从人间地狱回到小王庄,那时候张颖还在昏迷中,万三爷因为施术过度的关系,身体几近虚脱,自理都无法做到,于是照顾三个病人的重担全部落在了白露潭一人的身上。
第二天的时候张颖才醒过来,白露潭让她好好照顾我跟万三爷,一个人跑去人间地狱做善后工作,万三爷比我早醒两个多小时,此刻正躺在另外一个房间。
没想到白露潭还是个女汉子,记得当时她因为施展那个‘山’字诀道法好像也受了不轻的伤,饶是这样都能两我们两个大男人弄回来……其过程想想都知道有多么不容易,难为她一个女孩子了,而且她刚扔下耙子就拿起扫帚,张颖一醒她立刻前去人间地狱做善后工作。
咦?
不对!
如果白露潭去了人间地狱,遇到苟活的潘老海的话,岂不是有危险?
这么一想,我急忙招呼张颖,让她立刻前去人间地狱那片乱坟岗把白露潭找回来。
张颖一看我这么焦急,自然能分辨出其中利害关系,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出门,巧的是就在这时候,跨着落日弓的白露潭拖着满脸的疲惫回来了,我这才算放下心来。
“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担心我。”白露潭一脸不悦,撅着粉嫩的小嘴。
我勉为其难的笑了两声,说:“这话说的太伤人了,我们能活着回来多亏了你,谢谢,对了,你回去人间地狱没看到潘老海吧?”
“他?”白露潭将落日弓从香肩上取下来,用力敲打了两下地面,恶狠狠的说道:“他要是敢出来看我不弄死他……走着瞧,回到荆门,我一定把他的恶行告诉我爸,让我爸派人杀了这个八辈子养不熟的狼崽子。”
白露潭的语气中充满了怨恨,说这番话的时候又是搓手又是跺脚,恨的牙根痒痒,如果语言能杀人,我想潘老海已经死了一万次,其实这也难怪,自己朝夕相处的二师傅,一夜之间变成了大恶人,换谁谁也接受不了。
白露潭收起落日弓,低头看着我,说:“对了袁立新,你太公的情况,张颖应该告诉你了吧,他的尸体已经被我运回来了,至于葬在哪里,你自己掂量吧!”
葬在哪里?
我心中早有了安排。
不顾张颖跟白露潭的反对,我从火炕上爬了起来,嘱咐她们二人不要跟着我,然后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回到自己家,打开机关,将太公的尸体背进了僧道墓群。
只有这个地方,才配安葬太公!
呜呼哀哉,太公天成,兢兢业业,坚守墓群……
我用狼毫毛笔在白布幡上面为太公写下超度铭文,在两座没有墓碑的坟墓中央将太公安葬。
炼妖师袁太公之墓!
那一刻,我百感交集,跪在太公的坟前,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紧紧攥着拳头,因为用力过大的关系,传来一阵‘嘎嘣嘎嘣’的声音。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杀了潘老海,为太公和小姨报仇,如果可能,将来我还要灭了赶尸一脉和养鬼道!
小姨,你到底还活着吗?
十二岁的那一年,小姨因为我而离开了人世。
二十岁的这一年,唯一的亲人,太公也离我而去。
人死不能复生,后人只有好好活着,才能告慰死者的在天之灵。
我怀着悲痛的兴许离开僧道墓群,回到张颖家的时候,万三爷的伤势有了好转,白露潭从家里出来时就预备了治疗内伤、外伤的丹药,两天下来,万三爷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
交谈的时候,万三爷告诉我,他们修炼玄学道统的道士,只要有了一定的道行,每个人都能使用一次心尖血,用来增幅术法的威力,之前他使用的便是这套一生仅能使用一次的术法,不过,心尖血一旦使用,对身体有很大的影响,从今往后,他的一身道行恐怕再难寸进。
听他这么一说,我当即感觉到深深的自责,潘老海的目标是我跟我太公,却平白连累了他们师徒二人。
万三爷似乎看穿了我内心的想法,微微摆手,轻叹一声,说:“小伙子不必自责,你忘了,抢夺落日弓也是老二这次的目标之一,所以我们之间谁也不欠谁的,可惜,让你太公枉送了性命……对了,你在最后关头请出来的白衣女子是何方神圣?
“她是我小姨……是这么回事儿……”
一听他提到小姨,我急忙将自己身世全盘托出,不做丝毫隐瞒,期待这位玄门宿老能有挽救小姨的办法。
万三爷听后,既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最后告诉我他们荆门白家藏着一些典籍,让我过几天随他们一同前去荆门白家看看,或许能在典籍中找出挽救小姨的办法。
太公彻底离开了我,对于此刻的我来说,人生中仅剩下的两件事,其中一件是找出潘老海,然后杀掉,告慰小王庄七十二条人命的在天之灵。
另一件就是寻找出挽救小姨的办法,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也绝不放弃,不惜一切代价挽救不知道有没有魂飞魄散的小姨,别说只是去一趟荆门白家,即便让我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在所不惜,因此一口答应下来。
白露潭一听我说要去白家,俊美的脸颊上露出喜悦的表情,坐到万三爷身旁,对我说:“我正准备邀请你去我们白家呢,我爸要是知道你能拉开落日弓的消息,一定高兴的不行不行的,少了个会养鬼的潘老海,却多了个能够拉开落日弓的袁立新,父亲一定欢迎。”
万三爷见她说的信誓旦旦,无奈的摇摇头,摊摊手,说:“你这丫头,不要说的这么绝对,凡事都有个万一,不过依老夫对你父亲的了解,一旦他知道有人能拉开落日弓的消息,应该会很高兴吧,哈哈……”
师徒二人一唱一和,听的我颇为尴尬,能拉开落日弓有这么牛波依吗?说的我怪不好意思的,不过话说回来,落日弓的确很霸道,真不知道是哪位前辈打造出来这么一件犀利的法器。
我告诉白露潭我得带着张颖一块去,张颖现在无父无母,我是她唯一的亲人。
白露潭听后一口答应下来,说没问题呀,要不我也准备邀请张颖妹妹呢,我平时也没什么事做,跟她在一起正好是个伴。
随后的时间里,万三爷跟白露潭打听了一下人间地狱的情况,白露潭如实描述,说人间地狱里面的行尸基本都变成了死尸,除了狼狈一点之外,没什么危险可言。
听完白露潭的解释,万三爷皱起了眉头。
“三爷,怎么了?白露潭说人间地狱里面的东西已经被解决了,你怎么这幅表情?”万三爷的怪异举动令气氛徒然变得紧张起来,生怕他会告诉我那里面还有尸王或是鬼王的存在。
好在事情的结果没有朝我预料的方向发展,万三爷给出的答案是:“人间地狱里的阴气之重,是我生平所见最厉害的,陈玄坤跟老二召唤出来的鬼王和尸王,已经将人间地狱的大地灵脉破坏了,所以必须想办法封印了人间地狱才行。”
“封印?”一直插不进话来的张颖随口问了句:“需要怎么封印啊?”
“其实封印并不难。”万三爷斩钉截铁的回答道:“白家有一套三十六路天罡阵的阵盘,可对应三十六颗天罡星,只要将阵盘埋进人间地狱,凭借天罡阵的阳气一定能起到封印的作用。”
“三十六路天罡阵的阵盘?”我不明觉厉的问了一句:“听起来怎么有点像地煞鬼结出来的七十二路地煞阵呢?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万三爷鼻子里冷哼一声,沉声道:“地煞鬼也配担当地煞两个字?白家的天罡阵阵盘,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那才是真正的天罡。”
我连连点头,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我就是担心到时候在弄出来三十六路天罡鬼,那就麻烦了,如果白家肯把阵盘借给我,我立刻回来封印了人间地狱。”
听到我的话,白露潭饶有兴致的对着我打量起来,看的我不禁一愣,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看我干什么,没见过帅哥?”
“你这种笨蛋竟然能拉开落日弓,我真服了!”白露潭的柳叶弯眉差点扭成麻花。
“哈哈哈哈……”
房间里响起一连串爽朗的笑声。
从那天以后,我们在小王庄停留了七天,一来我要为太公守完头七,二来,万三爷的伤势还需要一定的恢复时间,利用这几天的时间恢复了七七八八。
为太公烧完头七,我跟张颖收拾好行李,领着白露潭跟万三爷,离开了生活而二十年的小王庄,前往荆门白家。
途径三岔河大坝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武旭东武警官他们,记得当初我曾叮嘱他们,我不回来千万别下河,武警官相信我,然而我却一去不回头,这都多少天过去了,要不是经过这里,我已经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特意跑到镇上的公用电话亭,给法医大队的刘宏伟队长打了个电话,跟他打听武警官的情况,刘队长告诉我三岔河里面的尸体基本上已经打捞感觉,一共七十具尸体,还说自从我在殡仪馆设下三合纳甲寅火之后,睁眼尸和舔煞水这种状况再也没有发生。
三岔河里一共捞上来七十具尸体,加上丽娟嫂子跟那具男尸,刚好七十二具。
前些天我们已经消灭了七十二路地煞鬼,再能发生舔煞水这种情况才怪。
想到睁眼尸舔煞水,我不禁想到那双黑色的绣花鞋,之前一直躲在暗处跟着我,不知道这双鞋是不是潘老海养的小鬼搞出来的鬼把戏,有没有在那场战斗中被小姨消灭。
走过三岔河,我和张颖双双回头望去,内心深处百感交集。
就要离开这个养育了我们二十年的小山村,等我从白家借到天罡阵的阵盘,还会回到这里封印人间地狱,至于邻家妹妹般的张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暂时还是个未知数,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张颖轻轻依偎在我的肩头,紧紧攥着装有她父母牌位的包裹,望着一夜之间骤变的家乡,款款落泪。
我能做的,只有紧紧揽住她那双因为哭泣而耸动的香肩。
白露潭跟万三爷再来小王庄的时候,将车停在了梅河口镇的一家餐馆门前,是辆白色的丰田霸道,最适合山地越野,从我们市内上高速的话,到荆门白家大概需要一白天的时间,我和张颖没有驾驶证,万三爷伤势未愈,开车的任务自然而言落在了白露潭身上。
丰田霸道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了小半天,我们来到服务区休息了一会,万三爷问我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我回答说:“下一步的打算就是先封印了人间地狱呀。”
“废话。”白露潭满脑门黑线,娇嗔道:“我师傅的意思是问你封印完人间地狱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能什么打算,当然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把张颖送去上学,我自己专研太公的古书,然后找到潘老海,杀了他为小姨和太公报仇。”我凝视着小王庄的方向,心里面充满了沧桑。
万三爷一听我说要去找潘老海报仇,脸色当即阴沉下来,摆手劝我说:“我们一直都以为老二只是精通茅山养鬼术,没想到,他却是养鬼道安插在白家的内鬼,你想找老二复仇恐怕有点困难,你也看到了,他已经能召唤出鬼王,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而且养鬼道的能耐远远不像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