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已经开始,火车站的广场上挤满了返乡和来京的人,接站的人在站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火车,王辛蓉、华子伶、华子宁坐在快餐店,等待着宋玉馨火车的到来,暑运的到来让不少火车都晚点,宋玉馨乘坐的火车晚点近一小时,无奈之下三人只能到快餐店等候着。
站台上人头攒动,接站的人和下车的人混杂在一起,不停听到寻找人的声音。华子伶第一个发现了宋玉馨的身影,在靠窗户的位置等待着其他人先下车,目光不停在站台上扫视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出发前接到华子伶的电话,说是要给她一个惊喜,想也不用想也会知道是什么,肯定是华子宁来接站了,上次见到他是春节在医院里,他还没有苏醒的时候,现在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渐渐人少了,宋玉馨拉着行李箱出现在车门,华子伶第一个上前接下了行李箱,闪过身露出站在身后的华子宁,宋玉馨微微呆了一下,有些机械式地走出了车门,看着眼前这个只在梦里出现的人。
眼泪不停刷过脸颊,眼睛已经被眼泪遮住视线,但她的眼泪还是止不停。眼前这个人比以前显得有些壮实了一些,但脸上还隐隐有着一丝的病态,头发也留得比以前稍长了一些。和自己在梦里见到的完全是两个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任由王辛蓉擦拭流着不停的眼泪。
当看到华子宁对自己轻轻地微笑,宋玉馨完全回过神来,不论什么时候,这个微笑还是像以前那样没有变,但是从眼神中看到了他的内心。也直到现在宋玉馨才确认了他还是他,可是现在已经很多事发生了改变,虽然已经很努力克制了,眼泪却不停地流了下来……
“好了,别哭了,我知道你最想见的就是他,咱们先回去再说……”王辛蓉笑着给宋玉馨擦拭眼泪,宋玉馨的心理变化也被她完全看清了。
“走吧,玉馨,我们回家。”华子宁伸出手拉起宋玉馨的手,另一只手接过宋玉馨的包,就像从前一样的动作,从前一样的说话语调,虽然表面没有变,却时时刻刻传达着心意,和从前不同的心意。
“嗯……”宋玉馨有些呜咽着点了点头,任华子宁拉着自己的手,跟在他的身后。
在车上四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华子伶这个话匣子今天出奇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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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夜的休息,宋玉馨从旅途的疲惫中恢复过来,醒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泪水,但脸上也挂着笑容。
吃过早点以后,华明和王辛蓉两个人去参加集团的会议,华子伶拉着叶枫出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郑玉琳陪着父母去游览BJ城,房子里只留下华子宁和宋玉馨。
“你在那边过得习惯吗?”华子宁首先打破了沉默,看着宋玉馨低着头,不时抬头看着自己。
“还好……”宋玉馨抬起头正对上华子宁的微笑,不禁有些愣神。“你醒的时候,我很想回来看你,但是当时功课太紧张了,所以没回来……”
华子宁没有说话,他知道宋玉馨很想回来,但她又害怕回来见自己,不知道回来以后怎么面对自己,毕竟她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然后从自己的身边逃跑了。
“我没有遵守和李阿姨的约定,没有照顾好你……”华子宁并不知道现在该如何对宋玉馨说,想来想去她会去外地读书,完全都是因为自己,虽然马上就可以再次和她一起。
“这个和你没有关系,这是我自己决定的,我想让自己更独立一些……”宋玉馨的话只说到一半,其实在她的心里何偿不想同华子宁继续一起生活,即使他不能够和自己保持以前的关系。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在李霞的日记里知道了那个常年不归家的父亲,他也是死于车祸的时候,宋玉馨对自己就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厌恶感,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他们会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有华子宁在身边的陪伴,多多少少让自己的厌恶感减少了一些,但一切是那么的短暂,仅仅半年的时间,他也遭遇了车祸而昏迷不醒达一年,曾经减少的厌恶感再次增加了起来,远离这里是她认为最好的选择……
“其实在哪里还不是一样?不过你能够生活得好就成了。”华子宁很明白宋玉馨的心思,知道她在深深地自责,把本不属于她的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上,加重了自己的罪恶感。
宋玉馨不再说话,只是手里拿着杯子看着。本是十分熟悉的人,现在却有一种无法拉近的距离感。有一种想恢复从前的想法,但却又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走吧,我们出去转转,听我妈说你去SH大学以后,回来的时候都是在陪我渡过,可能有些地方已经变得你认不出来了……”华子宁看着不说话的宋玉馨,很想让她高兴一下,毕竟在外地读书不可能经常回来,而且现在已经是年前了,从前过年之前经常会几个人一起出去逛逛的。
宋玉馨答应了一声,站了起来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华子宁感觉到了一丝的寂寞、一丝的悲伤。那是除了李霞刚刚去世时,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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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并肩出了家门,相隔一年的时间两个人第一次并肩走在一起,但不像从前一样亲密,新添了一丝丝的陌生,两个人的身影若离若聚,在这样奇怪的节奏中保持着。
走出了小区的大门,两个人同时抬起头看到了小时候一起玩耍的小公园,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丝的笑容。在小公园里有几个小孩子在那里玩着秋千,滑梯,还有沙土。
“还记得我们曾经就在这里一起玩,也像他们一样在这里玩,冬天下了雪就会打雪仗,子伶这个小丫头专门欺负叶枫,每次都把雪灌进他的衣服里,从那以后只要一下雪叶枫就会躲着子伶走。”华子宁轻轻地说着,宋玉馨也专心地听着,这是她们共同的记忆。当时的华子伶就像一个潜入敌人内部的地下工作者,经常和叶枫一拨,但却是经常性的反水。
“怎么会不记得,那个小丫头就是喜欢欺负叶枫,其他人她还不欺负呢。”宋玉馨的声音很轻,但华子宁听到了,也听出了说话的语气和从前一样,不禁叹了一口气,或许只有在说从前的时候,她才会这么放松吧……
这一天,华子宁和宋玉馨一起为李霞扫了墓,还去了以前经常去的地方,商店、商场,甚至是曾经在一起上过的大学。
他们来到书店里漫无目的地转着,两个人一起走到经济管理类的书架前,同时向一本专业书籍伸出手,两人同时停了下来,互相对视着对方,片刻之后两个人先后拿下同名的书翻看着。
不经意间看到靠窗户的位置有个熟人,那是曾经的室友陈林,陈林陪着一个个子稍矮的女生在买书,他在女孩每拿起一本书的时候做着详细的解释,并翻开书说着什么,女孩仔细地听着。
华子宁很清晰看到女孩经常会看看书,然后抬起头看看陈林,每每这个时候陈林的脸都会微微红一下。华子宁不禁笑了笑,陈林还是像以前一样没有变,只要女生看向他的时候就会脸红,而且因为学习好的缘故,虽然相貌很普通,但一脸的憨厚相,所以经常会吸引很多女孩围着他问问题。
华子宁没有打招呼,一则因为自己是陪宋玉馨出来散心,另一方面就是不想打扰陈林,也许他们两个人存在着差异,但是没有经过怎么会有结果,或许会有一个另人意外的结果也说不定。
在随意选了几本书籍以后,将宋玉馨选定的书也抱起来向收款台走去。当她到收款台的时候,就看到陈林和女孩也在结帐,手边上放着两三本电脑的书籍,在陈林阻挡下女孩付了款。这时候华子宁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
陈林提着装了书的手提袋和女孩出了书店,边走还边说着什么,女孩摆出生气的架势,顿时陈林有些不知所措,好像在不停地道歉,直到女孩笑了起来才不再说什么,女孩就像怕陈林跑了一样,伸出手轻轻拽着陈林的衣服,两个人渐渐走的远了。
看着这两个人,华子宁想起了从前华子伶在武汉的时候,和自己一起出去总会拽着自己的衣服,生怕自己走丢了。想起那个时候就像隔了一世一样,感觉自己像是从未来穿越而来的人……
提着买回的书,又回到了家附近的小公园,这时太阳已经西下,夕阳在晚霞映衬下缓缓落下,小公园里已经没有玩耍的小朋友了,宋玉馨坐到秋千上,脸上露出些许的笑容。
“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真的是很久很久了……”宋玉馨的笑容里带着闪闪的泪光,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不知积压了多痛楚,思念,悔恨……各种情绪就要将她压垮的时候,就像回到从前一样,那个独一无二的人带着自己游荡在熟悉的地方。
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宋玉馨扑到华子宁的怀里,放声大哭着。
华子宁轻轻抚着宋玉馨的后背,什么也不说,只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抬起头看着渐渐沉下的夕阳。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宋玉馨的哭声渐渐减弱,最后只是不停地抽泣着。
“玉馨,先回家吧,天色暗了。”华子宁首先打破了沉默的僵局,他感觉到自己胸前已经被泪水浸透,夏天的夜晚并不冷,但是今天却是少有的温度有些低,自己不经意地打了个冷战。
“嗯……回家……”宋玉馨抬起头看着华子宁,眼神中的悲伤并未完全褪去,却是有着喜悦色彩渐渐从其中浮现出来,或许她在这里与这近两年噩梦般的日子告别一般,露出了许久没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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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华子伶像只没头的苍蝇,不停在客厅里打转,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叶枫跟着华子伶身后不停劝说着什么,叶天凌和宁玉玲坐在沙发上看着乱糟糟的客厅,这一切都在华明和王辛蓉匆匆赶回来后才平静下来。
姚逸从华子宁房间里退了出来,客厅里的人全都聚集在一起看向姚逸。
“子宁是因为着风,加上出院以后并没有完全康复,有一些发烧也不要紧,吃点药就会好了。”听到姚逸的诊断,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宋玉馨的情况比较复杂,她的发烧并没有诱因,或者说没有根据。”姚逸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看向华明和王辛蓉。“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你们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华子宁披着外套站在房间的门口,说着走到华明的身边坐下。“我知道她为什么会生病,完全是被自己强制压抑情感,然后完全施放出来的表现。”
众人都看向华子宁,像是询问一般的眼神。
“在我遇到车祸之前,她就有压抑情感的迹象,那时还不明显,她不想变成我的枷锁,才会压抑着对关系的执着……然后就是车祸之后,她把父母和我的车祸全部归结在自己的身上,不停地进行着自责,在我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她几乎已经快到极限了。”
华子宁顿了顿,身边的人也十分同意华子宁的话。
叶枫亲眼看到失魂落魄的宋玉馨,在华子宁的床边用削苹果的小刀割在手腕上,虽然并没有留多少血,却是一次一次划在手腕上,叶枫及时冲到她的身边按响了紧急呼叫铃,夺下了她手中的刀。
从那次以后,一直都是王辛蓉陪伴在宋玉馨的身旁,直到宋玉馨坦言自己要离开BJ,到SH去上学的决定,并且在满脸泪痕的王辛蓉面前许诺:“王妈妈,我不会再去寻死了,但是请允许我离开这个地方……”
“在我苏醒以后,她对我的思念一直没有断过,但是她害怕见到我,这次暑假回来了,也见到我了,或许是因为看到我还安全无恙,所以安下心来。”华子宁将小公园里宋玉馨痛哭的事情讲了一遍。“所以我觉得她就是积压的情感一次性施放出来,人轻松下来,苦苦支撑着的身体垮了下来……”
“倒是有这个可能,不过我觉得还是去看看心理……”姚逸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毕竟他是医者,要为病患考虑。
“谢谢姚叔叔,我怕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会让她负面的情绪再次积压起来。”华子宁并不反对,但是以自己对宋玉馨的了解,看心理医生的负作用才是最可怕的。“她会认为给我们添加了麻烦,所以会再次压抑情感,只对我们展现正面的情绪,而隐藏负面情绪。”
“或许是这样吧,这是我没有考虑到的地方。”姚逸接受了华子宁的建议,其他人也很理解地点着头,事实也的确是如此。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尤其这两年的时间里,宋玉馨的人生发生了超乎常理的变化,对于成年人的冲击都是很大的,对年仅17岁的少女来说,这些都太过沉重。
“我帮你们找我的老师问问,或许有其他的方式来解决。”姚逸思索了一会儿,向华明提议。
“如果能以不被查觉方式进行心理干预的话,那样最好。”华明和王辛蓉交流了一下,向姚逸致谢。
“与其谢我,倒不如说我感觉子宁提醒了我,让我差点误了事。”姚逸很明朗向华子宁表示了感谢。“看来我还真是有必要再重修一下心理学了,子宁,谢谢你让我知道了我的不足。”
这次倒是华子宁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因为自己勉强起来,然后说了很多的话,在表达完自己的意思后,感觉到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就像放松一样突然倒向华明……
将华子宁送回房间以后,姚逸又对他仔细进行了检查,最终众人还是松了一口气,勉强自己起床硬撑着向大家解释宋玉馨的事,让他疲劳而晕倒。
“这两个真是小冤家……”王辛蓉深深叹了口气,这句话引来了众人的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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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照遍了客厅,宋玉馨房间的门轻轻打开,王辛蓉带着笑容向厨房走去,这一切完全落在了华子宁的眼里,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轻轻地落了下来,转身回房间继续睡觉去了。
这一夜华子宁在晕倒后不长的时间,就一直处在浅睡眠的状态,经过一夜的时间,身体的沉重感倒是减轻了不少,体温已经完全恢复正常。
“妈妈,谢谢您……”在床上沉睡的宋玉馨口中传出轻轻的声音,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或许在昨天发泄过后,完完全全将这两年积压的情感完施放出来,自己也得到了放松,或者说是得到了宽慰、宽恕……
华子伶这一夜却是有些煎熬,在诸位长辈的劝说下勉强地回到房间,躺下的她却没有睡意,不停在脑海中回忆着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渐渐进入睡眠的她却很多次醒来,终于在天亮之前悄悄在华子宁的房间和宋玉馨的房间看了一圈后,安心地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