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做?”
我知道陶玛斯有将时间倒转的能力,但是有没有什么限制我并不清楚。
“现在的状况和之前那次有点不一样……如果只是将我周围的时间倒转的话比较简单,不过我没有在你父亲出事的现场,所以……”
陶玛斯抓了抓头发,用十分平淡的口吻说出了在我看来十分惊悚的话,“就只能将这块区域的时间都倒回去了。”
他说的真的不是“我们明天吃红烧牛肉面吧”这样的话?
算了……不管了。现在,我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交给陶玛斯。只能袖手旁观的感觉并不怎么样,但是如果对方是陶玛斯的话,还是能够让我冷静下来的。
“那就……”拜托你了。
我原本想说的话被陶玛斯的声音截断了。
他说:“你要一起来吗?”
“我说不定会拖你后腿的。”我耸耸肩,拿出轻松的样子对他说道。
他没有说话,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我。
“好吧,既然你不嫌弃……到时候可别后悔啊。”这种时候我其实应该道谢吧,不过在说完了这样的话之后道谢好奇怪。算了,之后……找时间再说吧。
“那我们走吧。”陶玛斯说着,对我伸出了手。
然后,他的身后炸开了耀眼的光。
如同流水一般,金色的光芒填满了我周围的全部空间,原本立在四周的建筑也被这这片光芒吞没,这片空间里除了金色,再无其它。
我抓住了陶玛斯的手,看着周围的金色再一次改变了形态,看着周围这片原本纯色的空间变成了色彩斑斓的长廊。
不,与其说是变成了长廊,倒不如说是有一道长廊出现在了我们身边。
虽然脚下仍然有坚实的触感,和踩在地面上别无二致,但是用眼睛看去,却只看到光华流转的梦幻星辰——我们好像完全置身于宇宙之中了一样。但身侧那毫无疑问是名为“墙壁”的东西,用其独特的存在感正不断强调着此处的特殊,强调着这里是超出常识的世界,是我原本……没有资格踏足的地方。
“梦之回廊……?”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陶玛斯的语气中带着疑惑和惊奇,这不是他自己弄出来的吗?不过没有去问,这道长廊给了我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甚至放开了陶玛斯的手,什么都没想地就直接走了过去。
接近了之后,我想我看到了给我熟悉感的东西了。
绘有古朴花纹的墙壁上,悬浮着许多画框。之所以用悬浮这个词,是因为它们没有一个是贴在墙壁上面的,而是和墙壁隔了一段距离,甚至还上下浮动着。
画框里面的东西,在我接近之前是静态的风景画,接近之后,却成了一段段动态的影像。
我在其中一个画框前停住,凝视着里面的影响,然后我发现里面显示着的人物似乎……
“是我?”
下意识地伸出手,我用指尖抵住画布中一个女孩的脸庞——那毫无疑问,就是小时候的我。而那个我身边的女性是……
“妈妈……”
我有多久没有说出这个词了?想不起来了,不过肯定很久了。自从在那天的火场中,我独自一人逃脱开始。
“陶玛斯。”我转过头,叫了依然站在之前位置的神使。
我想他是顾忌我的隐私所以才没有过来,对于这个行为我必须报以感激的心情,不过现在,我想让他看看这段影像。
“说的话可能会有点麻烦,所以我想你来看看会比较简单。”我指着画布对他说,在作出这个决定之后,我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就连笑容都能很轻松地露出来了,“我是个很糟糕的家伙哦。”
我要让他知道。
和我记忆中的景象差不多,画布之中,也燃起了赤红的火焰。
妈妈带着幼年的我仓皇的奔跑着,却在一个拐角处,被毫无征兆倒下的货架砸在了下面。
我站在陶玛斯身边,看着年幼的我试图将妈妈拖出来,又试图将货架推到一边,但是以一个小孩子的力气这两件事都不可能实现。
当时,妈妈似乎陷入了昏迷状态,我没能将她叫醒,自然不能指望和妈妈一起推开货架。
判断无法将妈妈就出来的我,几乎是立刻就转过身,向着楼梯的方向跑去。
无法拯救的人,就只能放弃。
我丢下了对于人类来说,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我丢下了孕育自己,将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母亲。
哪怕是那个还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绝对理性”作为借口,我也无法否认我自身的行为。
我……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这件事,则是唯一的例外。
在我马上就要走下楼梯的时候,我听到了母亲呼唤我名字的声音。如果那个时候我回去的话,是不是就能把妈妈救出来呢?
这个想法从那天之后就一直在我的脑中徘徊,曾经一度成了在夜晚不断重复的梦魇。
果断转身离去的是那位“绝对理性”,而不是现在的我……但是这件事激发的情感,却是要由我来承受的。
我果然还是在拿这个当借口……
而为了逃避这接连不断的噩梦,我将这份愧疚和这段记忆都埋进了记忆的深处,强迫自己忘掉这份心情,将类似的情绪都硬生生地转化为了资料。但恐怕这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不管怎样,作为人类想要抛弃情感是不可能的。不然的话……不就成了神明吗?
而今天稍早时候,我又一次被理性控制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我,还是人类。
我还,拥有人类的感情。
我依然,想要让陶玛斯当我的朋友。
只是,不知道看过这个的陶玛斯会怎么想就是了。
就算从此开始讨厌我了,我也会好好接受的。
毕竟自己做的事情,不好后悔啊。
这时候的我,似乎已经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内心,那份飘摇不定的心意。不过也正因为是这时候的我,还没有勇气,将这份心意拥入怀中。
画框里面的影像放映结束,画布上的内容又恢复成了原本静态的画,画上是一片妖冶的彼岸花,赤红的花丝占据了整幅画面,如同火焰般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