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柳的那颗红珠子还在我身上，我觉得这么和平的地方实在是……很不适合，好像不该在这里平静祥和地吃东西。
安地尔眯起眼睛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刚刚的问题，而是讲着完全无关的事。「你第一次独自背负害死人这事情吗……喔，是了，之前亚那的孩子和很多人在你身边，所以你的负罪感没那么重也是理所当然，那个时候种族八成就只有你认识，你连要把死讯报给谁都不知道是吧。」
「你最好不要再提这件事情。」我捏紧手掌，新仇旧恨的火焰从胸口燃起，既愤怒又疼痛不堪。
周围突然发出了惊呼，毫无预警的震动轻轻摇着整个露天咖喱座，接着扩散到附近建筑物、三明治餐车，下午茶时间的宁静被撕裂，开始有人惊慌地从室内逃出来，直到十多秒后晃动停下。
我深深吸了口气，将差点又要四散的力量压回身体里。
安地尔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悠闲地端起他的咖啡，品尝似地喝了一口。「果然和熏鸡口味很搭，我推荐你也可以试试，吃点好的东西对身心都有帮助。」
「你现在又在表演医疗班了吗。」真是太棒了，我都沦落到要靠鬼族充当心理医生示范专业了。
「我现在可是私人时间，要帮你治疗的话很贵的，你还是好好吃饭吧，这样我们才能心平气和地聊天，顺便看看往哪边去比较有意思。」
安地尔招来了服务生，点了第二轮咖啡，而且还诡异地与店家服务生有说有笑，好像满熟悉。
服务生大概注意到我觉得奇怪的目光，冲着我微笑了下，说了一整串我听不懂的外语，我也只好勉强地去笑回去，觉得这里没有自动翻译功能真不方便。
「他说推荐你可以试试招牌冰淇淋，你这种好像初恋破碎的失恋青少年需要甜食抚慰心灵，然后再去展开一段新恋情。」说着，安地尔还真的对服务生比了个一。
几分钟后，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冰淇淋塔被端上桌，超大的三明治都还没吃掉，又来个分量超大的特制冰淇淋，冷风一吹，我觉得心更加冰冷了。
不过这冰淇淋也许可以派上用场，等等我如果手一痒，可能会整盆往那个喝着热饮的鬼王高手脸上砸过去，到时候一定很爽。
「劝你还是不要扣到我头上，这是纯手工冰淇淋，浪费食物的人类会被雷劈。」
好像很有常识的鬼族奉送了我这句，我差点气得要因为浪费食物顶着天雷去砸他，不过最后忍了下来，怒火冲天地拿起旁边的大汤匙，用力开始刨冰淇淋。也不知道他到底点了什么，这整盆冰竟然是用鸳鸯火锅那种大小的玻璃盆子装的，到底是想撑死谁！冰凉黏腻的东西塞进嘴里时，我停顿了下，觉得这味道好像已经很久没吃到，以前在学校天气太热时，偶尔会和同学一起去买个一样的小盒冰淇淋。
「亚那的孩子和凡斯的后代都顺利藏匿起来了，没人出事，你可以放心了。」
安地尔轻飘飘地送来一句话。
「……啰嗦。」
真的啰嗦！
「你还是不打算加入裂川王吗？」
露天咖啡座人潮开始渐少后，安地尔闲聊般起了个话头。「先前比申的邀请你拒绝了，裂川王一直潜伏在历史之后，势力其实较比申更大了点，你没靠他也没什么坏处。」
「不管是裂川王还是比申恶鬼王，都滚蛋，谢谢。」我拿过桌上新换的红茶，热气扑面。冰吃太多还真的会冷，妈的。
「那真可惜你一身的凡斯力量。」安地尔勾起唇角。
「当年不是你们背后搞鬼，凡斯也不会动用这些力量。」这始作俑者之一还有脸在这边和我说可惜。
「这倒也是，不过我其实什么也没做。我原本想看看那些所谓能改变世界的力量，结果不像你们那些故事圆满。真是可惜了。」鬼族招来服务生，结清了账，还是很有规矩地使用当地货币。
拉紧身上的外套，我跟着人走到街上，这时候人流已经少了许多，兜售小物的街贩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不那么热络招揽行人了。
有个卖花的小孩子跑过来，眼巴巴地望着我，我摸摸口袋，觉得有点遗憾，结果那个鬼族又绕回来放了张纸钞到小孩的花篮里，小女孩甜甜地笑开，塞了一束花给我，是有点粉红色的星星状花朵。
看着安地尔还摸摸小女孩的头，我突然涌起一股不明所以的怒火，「你知道三王子很可能是死于黑火渊的毒吗？」
我手背一痛，一条血痕直接在上面裂开，好像被看不见的风刃给划过。
捂起那条伤口，我有点报复到什么的快感，「看来你知道的大概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多。」
「你还是无知点比较好玩。」安地尔又给小女孩一张纸币，拿走一束小白花。「既然你还是不想去裂川王那，我倒是知道该把你送到哪边了。」
「不是带着漫游黑色世界吗。」
安地尔瞥了我一眼，「不要。亚那的小孩还行，你长得又不好看。」
「……」
去你的。
这鬼族做事真的颠三倒四，完全猜不出他的目的。之前拼命招揽，现在人跟他走了，居然开口嫌我不好看要丢包？
简直就像追求女孩子追求不到时当作珍宝，变成老婆之后立刻降级成枯草。
「你有病吧。」
「谢谢夸奖。」
「……」
我们在陌生国度温暖午后走着的巷道猛然光影交替，眨眼间变成了全黑的空间走道，没有刻意被转移，也没有打开任何术法的前兆，竟然就这样被一步衔接进去，我立刻修改了对安地尔空间能力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