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收拾过一遍,窗明几净,垃圾他都装在一个大口袋里边,因为想要进行一番甄别,不知道哪些是彻底不想要的,哪些是还能留下的。
如果尸体检验完,必定会还给家属进行安葬,他对这事情有些头大,不过记起十二年前的事情,他还是有些头绪,知道葬礼上应该要准备些什么。
将母亲的衣柜拉开,他看到那些熟悉的款式,这八年的时间他也算是给家里分担了一些,母亲比从前爱美了些,衣服也是越穿越有味道,他用手拨弄了一下那些衣服,找出一口箱子,将这些衣服全部丢在床上,叠好之后,放在箱子里头。
能给母亲去陪葬的约摸也就这么些衣服了,以前村里边的老头讲过,陪葬一定要有床铺盖,不然到了底下睡觉会冷,南开抽走了母亲床铺上的被子之前,他在上边躺着睡了一会儿,暖暖的母亲身上的气息似乎还未曾从这儿消散出去。
他醒来有些恋恋不舍的将这床铺盖塞进了那口大箱子里,衣服都被抽光,便露出柜子背面的板材来,这板材竟然有些奇怪,他伸手过去敲打了两下,发现是空的,再敲击旁边的板材却发出了沉闷的实打实的声音。
难道这背后有什么东西吗?他整个人都进入了柜子中去,一脚踩在柜子的底部,然后身躯半蹲脸朝上看了看衣柜的顶部,顶部上竟然粘着什么东西,他伸手抓了抓很牢固没办法取下来,只好正对着看了一眼刚才的那块板材。
南开看了一眼板材的纹理,发现这一块是被隔开挖空之后填上去的,很薄的一层,平时被衣服遮挡着也基本看不见,他将板子抽开之后,看到里边有几封信,母亲怎么会将这些信件如此藏着?
他心里不免生出疑惑,将信件全部抽回来之后,就寻思着要怎么将顶部的那个东西搞下来,他从客厅那边拿了一个改锥过来,刚刚撬了两下,那东西就从顶部轰隆的一声砸在了柜子的底部,竟然是一个八卦镜和一本相册。
八卦镜没什么可看的,古玩市场可以批发一打回来,那本相册却彻底的诱发了他的好奇心,迫不及待的翻开看,撞入眼帘的却是完全陌生的影像,这些人他全都不认识,但是他们每个人几乎都和母亲合影过,还有最后的一张照片是母亲和父亲的合影,那个站在中间的男子脸部被挖掉了。
这奇怪的照片被母亲小心翼翼的隐藏着,她到底是瞒着自己什么呢?是过去吗?父亲也鲜少说过,他根本就无从得知,可这一次是因为什么事情母亲遇害的,是因为抢劫吗?只是触发性的犯罪还是说对方是故意杀人?
他的脑子因为这被挖了脸面的照片而彻底混乱了,基本难以思考的在床铺上想了整整几个小时,他依旧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沉静一会儿之后,他总算是找到了一点头绪,不管怎样总是要先确定母亲死亡的时间吧,至少在一切调查展开之前,要明确的知道她是在什么时间遇害的,才能调查她在遇害之前接触了一些什么人。
南开再也坐不住了,不管怎样,那是自己的母亲,就算是局长不肯让自己介入调查,自己也要在私底下秘密进行,这天他穿着三年多未曾穿过的黑色风衣,出门的时候,将自己的整张脸都埋在了领子后边。
只有到了尸体跟前,才能知道尸体具体的死亡时间,只是门口的老头颇为难搞,他在边上看了一阵子之后,决心来一次大的冒险,在走近老头之前,他将怀中的小瓶子打开,刚才进来了一次,注意到这边并没有什么人守卫,就只有这个老头在而已。
灌注在布料上的液体有些刺鼻,他避开了手上了手帕径直穿过了院子,直直逼近了老头的跟前,想必是局长走了吧,老头又开始了之前的松懈,躺在椅子上,半张身躯拖地,睡的口水四流的,南开眼中忽然露出凶狠的光来。
他可记得清楚,他被局长撵出来的时候,这老头落井下石的踢了自己屁股,现在到了以牙还牙的时候了,他张手过去,环抱了老头的整个头部,然后轻轻的一下,就将手帕整个的按在了老头的口鼻上,老头被闷的惊醒过来,堪堪挣扎了三下,也就彻底软了。
乙醚这东西他之前不太待见,不过现在发觉还是挺好用的嘛,迅速穿过了黑暗的甬道,他一下撞进敛尸房之中,只不过手术台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他朝着屋子的四周一阵扫视,很抱歉,这儿什么也没有,就只有被搬空的床位。
南开的脸一下沉下来,他急忙撤出了敛尸房,在穿过甬道的时候看到外边似乎有人要进来,他急忙一个闪身,就贴在墙壁上,因为光线晦暗的缘故,外头的人根本就看不到自己。
可真是不巧,他来的时候尸体已经做过登记,送往了警察局的普通敛尸房,警方的工作人员已经在联系家属,前来认领回去入殓。
外边的人都要进来了,却在门口忽然停住,来的是两个人,年轻稚气未脱的脸上演绎着青春的笑容,一男一女胸前还挂着工作牌,应当是前来实习的警察吧,南开正在焦灼要怎么应付他们的时候,他们却站在门口聊起来了。
他自然没兴趣听他们说的是什么,他想的是要怎么尽快的从这边离开,他朝着外边探头看,那两个人还在而且聊的不亦乐乎,似乎忘了自己到这边是来干什么来的。
气温像是骤然下降了一般,他感觉到背脊骨有点发凉,下意识的朝着后边望一眼,然而什么也没有,额头上的冷汗灌下来,让他莫名的烦躁。
老头垂着的身躯并没有引起那两个人的注意,他们朝前探身子要去推老头的时候,南开以极其快的速度,穿过他们的身边,当时那个女人还一声尖叫躲避在男子的身后,而他一个冷笑,在男子回过神来之前,已经潇洒的离去了。
他奔逃出院子,男子在他身后追了一阵便放弃了,南开也不清楚那个女人到底看清了自己的脸没有,刚才来的匆忙,他竟然忘了看甬道里边和工作室外边有没有摄像头了,该死的,他在心里边咒骂自己的粗心大意。
而恰好此刻他的手机响了,他只好朝着后边打望一眼,确定那个男的警察没撵自己了,这才停下来接听电话。
是警察局的人,要他现在去认领尸体,尸体初步的解剖结果已经出来了,因为被破坏的太严重,所以没必要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了,让他认领回去入殓,让死者入土为安是最后的尊重了。
心情烦躁的南开一路朝着派出所去,可是要从这边走过去的话,需要走差不多半个小时,他想打个车却发现,这边真是个鬼地方连个出租车也没有。
可能上岗街道就是如此吧,只好上康河河道上再说了,只是今天有些奇怪,他竟然是一直走到派出所去的路上就没遇见一辆车子。
等他满头大汗的到了派出所领取了母亲的遗体后,他看到了警方出示的验尸报告,因为时间比较急迫,他将结果用手机拍摄了下来,打算一会儿回家再慢慢看,雇车将母亲的尸体直接运到了城外的殡仪馆,在陈尸间他将入殓师给驱赶了出去。
对方虽然莫名其妙,因为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主家,竟然不要自己给尸体化妆,不过看那尸体腐烂的程度,这一程序当真是可以免除了,为了不触霉头,他悻悻然出来站着等。
母亲的尸体佝偻着,在死亡之前手肘是支撑在下腹部的,可见母亲当时是极其痛苦的,而且致命伤就在下腹部,钝重的工具?他仔细的看了看骨头上的裂伤,这应当是锤子一类的钝器重击造成的。
到底是谁竟然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杀害了自己的母亲,南开从陈尸房出来,对着入殓师招手,意思他现在可以进去了,南开只不过是想确定一下,他想看看自己验尸的结果和警方出示的究竟是不是一致的。
被挖掉了头部的照片他一直都放在身上,现在镇定下来,反而是想从照片上看出更多的秘密,他无意间将照片翻过来却看到那上边用潦草的字体写着一个名字岸然。
岸然?难道是照片上被挖去了头部男子的名字?南开心里一阵惊慌,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在隐瞒着自己?
是十二年前吗?为什么每次只要牵扯到母亲,他总是会想起父亲死亡的那个下午,那个真是一场意外吗?他当真是不相信,父亲那么好的水性,竟然会淹死在浅浅的河塘之中,当时的南开虽然才十二岁,但是却怎么也不肯相信这是真的。
可是母亲苛责自己,并且以她绝对的权威镇压了他,让他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去香港学习,多半是在疗伤,他需要遗忘的是当年的那一场意外,而如今母亲的遇害究竟隐约揭开了当年的什么秘密?他心头沉了,感觉自己像是触礁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