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埋头的间隙,他就已经从对方的眼神中捕捉到那一丝委婉的惆怅,尽管这退堂鼓敲的不是时候,但是南开不想追究那么许多。
现在事情处于白热化的状态之下,多一个人参与或者说是少一个人参与,根本改变不了事情的形态,所以对方是不是要退出,根本就没有那么的重要,可嘴皮子上的阵仗却要搞起来。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抓不住的人,就算他是个影子也照样有被抓住的时候,我就不相信了,他还能上天入地了不成。”
南开的眼神之中藏着的东西,是让沉沦感觉到畏惧的,因为她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下去,或许现在说一声自己不相干了,有些扫脸面,但是总比日后被他发现要好得多吧,可是难道就要这么放弃了吗?
她在追踪拾荒者的时候,是同时将消息给了警方的,刑侦队长一直都很清楚她在做些什么,对于她的行为更多的是一种纵容,因为这边的侦查完全可以是死马当做活马医,有时候破案也要靠着一点运气。
队长说也许那个小子的运气就是要比自己好呢,这话语可是当着沉沦的面说出来的,也是那一刻她才感觉到这个人有些陌生起来,本来相处了这么多年对于他的事迹听的多了,都是崇拜,但是在那一刻他说破案是需要运气的,她感觉到自己心中很慌张。
好像是在火场中找了一个不靠谱的消防员保护自己一样,她现在不愿意舍弃掉南开就是因为她喜欢那种双保险的感觉,这个世界就没有谁比谁奸诈,只有互相利用,在共同的目的面前,他们就可以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你说的也对,我太悲观了点,对了你那边呢有什么进展没有,我看你这几天一直都销声匿迹的,好像也没什么线索可以追踪啊?”
这看似无意的一句家长里短,却在他看来是在刺探自己的行动了,那个男人给自己的暗示自己有听到,离开约定的时间,自己已经迟到了差不多三天的时间,现在封山的状态下,安全进不去,想必那个着急着要见到自己的男子,也在另外找办法再次和自己接触吧。
对方是怎么要到自己手机号的,他不想费脑细胞去思量,很可能是母亲在生前就拜托了这个男人什么事情,顺便也将家里的地址和他的电话给了人家,这接下来还要发生点什么事情,完全是靠着上天的安排。
老天喜欢玩弄他人,也不知道这一次他还会不会被玩死掉,八年前他当真是像是死了一样,失去父亲之后的生活,就完全是在一个坍陷的状态之下,他现在想起来都还很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活到现在,为什么还会成为一个从警校毕业的高材生。
可能自己那个时候更加倾向于当一个不良少年,对于黑涩会的崇拜真心有点变态,感觉的出来那一段时间的自己是很暴戾的,对着家里的阿猫阿狗下手,可是饶是如此也没有真正走上歪路,这好像是母亲的功劳吧。
他好像就是很畏惧母亲生气的样子,母亲干农活的时候,自己是千万不敢视而不见的,好像小时候自己就会欺负一下老实的父亲,和他撒娇,却从来不敢对着母亲娇气,母亲是不喜欢看眼泪的女人,所以在父亲的葬礼上,她竟然没哭过。
八年了他一直都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在父亲死亡之后的一个月时间里,他们母子基本不说话,再之后他就去了香港求学,彻底的分开了,母亲倒是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也曾经去香港看望过自己,像是大多数的母亲那样,一见面就焦灼的说要给做点好吃的,因为他看起来消瘦了不少。
这些他不是忘记了,而是一直都记得很清楚。
“也没什么,线索这边也就只有拾荒者一个,我母亲的电脑上边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是些账目,要是这些账目也有什么牵扯的话,不会感觉太奇怪了吗?”
账目?当自己真正说出来这两个字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自己一直都在忽略一个最为重要的情况,那便是母亲那流水账上记录的好像并不是自己花店的账目,现在想想好像这是某些集团内部的账目吧。
母亲在那个年代就已经是一个很了不得的会计了,自己的数学一直都不好,这是母亲吐槽自己最多次的槽点所在,现在想想,这些账目似乎才应该好好的保护起来,现在的南开简直就像是一个神经病一样,至少在他自己看来一切就是这么进展下去的。
沉沦只要看到南开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就知道他现在在想着的肯定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而且一会儿之后他肯定会找个借口直接从医院走开了。
果不其然南开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只是出乎意料的是他这一次竟然什么借口也没找就直接走开了,沉沦想从病床上下来,跟踪上去看看他到底是去处理什么要紧的事情了,但是脑袋一阵的晕沉,让她没有办法只好是咬牙躺回去。
电话接通了之后,依旧是队长那沉闷的声音,曾经一度都认为这个声音很有磁性很男人味,只是在现在听到这样的声音,她心中忽然就是莫名的烦躁,所以她掐断了电话,是的这样的情报没有必要时时刻刻都提供给他,反正他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在乎。
将自己革除在案件之外,找的理由也是奇葩了,说她是一个没有经验的老人,这话语之间的讽刺意味,真是够够的,她本来也不想去计较的,可是现在为什么就是一根筋走到底,就开始后悔自己的付出和迁就了。
柔和的光线穿过了窗台照射在房间的地板上,形成一块四四方方的小方框,光线中漂浮着的灰尘,让这一刻所有的沉静,都变成了心底烦躁的喧嚣,因为他的疏忽,账目已经在电脑上消失不见了。
时间或许是在一个小时之前,他现在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的招摇着,让自己入局,原来为的就是给黑客足够多的时间,去处理掉自己母亲电脑中的那些账目,这电脑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现在却因为自己的疏忽,造成了这样的损失。
不要说影响不影响案件进展这样的话语了,说出来都会感觉到自己很傻,刚才他在阳台上看着楼底下的时候,真是有种想死的冲动,理智到底还是占据了上方,那仅仅是一个荒唐的念头而已,自己要是死了最高兴的应该是凶手。
苦恼的看着光线进入自己的房间,就好像是敌人在入侵自己的生活一样,这不明来历的一伙人直接穿插在自己的生活之中,造成的影响可以说是致命的,他到现在都还在怀疑自己父亲的死因,要不是这伙人的出现,这样的心事是会被埋藏在心底一辈子的,然而现在结痂的伤口已经被撕扯开来。
滴滴答答的血液再一次让他感觉到痛不欲生,这样的滋味他绝不想尝试第二次吧,可如今对方却毫不留情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自己的伤口之上撒盐,今天出现的部落投头条,又是自己的母亲。
这一次被爆料出来的情况,倒是让南开眼前一亮,这个人在一个半小时之后删除了这个话题,但是他已经将照片截图,照片上的男子自己认识,是钟叔叔,很经常到自己的家里来,自己小时候他经常就和自己下棋,说一些不着边际的怪话。
父亲是有些厌烦这个男人来的,但是每次这个男人一来,他就自己躲避出去,虽然年幼南开却也知道,母亲是想和钟叔叔单独相处一会儿的,所以总是找个机会要自己出去,但是父亲在走之前都会给自己打预防针,甚至于给自己钱,要自己千万不要出去。
这童年一直存在的阴影,这一次又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了,钟叔叔是个台湾人,但是照片上显示出了一个日期,是今年的四月份,也就是说,在母亲遇害之前的一个月,她和钟叔叔还去了南山游玩。
他翻找母亲生前的好友电话薄,却怎么也找不到钟叔叔的名字,相反是在看电话薄的时候他有些惊骇的发现,所有的人名都已经被一些符号和数字代替了,他实在是很难分清楚看,这上边的代号之下,到底有没有钟叔叔的。
母亲似乎也给自己起了一个代号,‘丑年’?为什么会是一个这么奇怪的称呼,丑陋的年份吗?
在母亲看来自己是她一生的污点所在?他现在真的很怀疑母亲这样良苦用心的隐瞒自己的一切,只是为了抹去自身那不堪的过往。
既然找不到电话,那就直接去找人,不管他现在是不是在台湾,直接找到他家里去总该是没错的吧,他隐约还记着那个地址,而且他确定对方不会搬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