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黎明时分,海才恢复了平静。他们走出帐篷,曦光透过薄雾逐渐映红了整个天空,海天又换上了娇艳的美丽。
莹莹长叹道:“人们只知道从海洋源源不断地获取物质上的满足,也有人能够体悟到海洋的伟大和内涵,但是有多少人是海的真正知音,有谁能听懂海洋内心深处的渴望啊。”
莹莹攀上最高的岩石,她微闭着双目,迎着海风张开双臂,尽情地呼吸着感涩的海风。我注视着莹莹,他感到她美妙的胴体与海天融为一体,构成一幅和谐美丽的图画。他拿出手机,留下了这幅永恒的画面。
他发现在这个小岛上,手机没有一点信号,他想起经理的话,才理解为什么需要篝火,他独自笑了笑。
莹莹下来到帐篷里取出两只大红烛,拉着我走到一块巨石面前,将红烛站立好点燃,她说:“小妍,今天让碧水蓝天为我们作证,我们拜天地好吗?我要真正做你一天的妻子,好吗?”
我“哎”了一声,转身跑到附近采了几枝绿草为莹莹编了一个漂亮的花环。他给莹莹带上说:“我们两个就这样完全赤裸着,让这个花环作为新娘的唯一饰物,我要正式娶莹莹为妻。”
莹莹的脸上现出幸福的红颜,他们一起对着红烛拜完了天地。莹莹面向我深情地喊一声“小妍,我的丈夫。”我柔情地喊道:“莹莹,我深爱的妻子。”他们紧紧拥抱着,莹莹的脸上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我抱着莹莹走向了岩石,走进了帐篷,我坐着把莹莹抱在怀里久久不语。
在这个岛屿上,是没有时间的,只有日升日落星布星散,只有风卷雾舒潮涨潮落,转眼之间,蓝天碧水之间就更换了不同的背景。
莹莹一直蜷缩在我的怀里,象一尊雕塑,在时空的流转里静置了千年万年。
转眼间,海天之间又布上了漫天红霞,霞光射进帐篷,增添了凄艳的美丽,莹莹依偎在我的怀里,温情而慵倦。她半睁着双眼问道:“我的丈夫,如果我不在了,你能把我葬在这个小岛上吗?”
我如雷击一般,他拼命地摇醒莹莹:“不!绝不!!我要你活着,要你活着,我要你永远做我的妻子!!!”
莹莹温柔地笑道:“看你紧张的,好让我心疼。我只是问问,真的,我特别向往能永远留在这个小岛上啊。”
我抱紧她,好象怕失去她,他的心被一种悲怆充溢着。
过了好久,莹莹道:“我的丈夫,你还记得我的三个心愿吗?”
我点点头道:“记得。”
莹莹望着我,她摸着我的胸道:“我的丈夫,你一定要答应我回到姚燕的身边好好爱她,好吗?”
我望着莹莹,悲情地说:“别说了,我的好妻子。”
莹莹道:“你要答应我,你千万不能反悔,啊?”
我望着莹莹的眼睛,点了点头。
“在家里的梳妆台上,有一张卡和两封信,一封信是给你的,另一封信是给舅舅的。好想亲口对舅舅说一声‘谢谢’啊。”莹莹的眼睛湿润了。
“别说了,我的好妻子。”我抱紧她。
莹莹仰脸亲了一下我,她温情地把头靠在我的胸前。
“抱紧我,别松开我,我的丈夫。”莹莹的脸上流下了泪水,我吻着她脸上的泪珠,在她的唇上热情地亲吻。
“我好幸福,我爱这个世界,我爱我的丈夫,我爱这个令我难忘的小岛,我真的没有任何遗憾了。”
夜幕降临了,四处阒寂无声。红烛无声地流下两行泪珠,凝结成两行爱的音符。
朦胧睡意之中,我仿佛听到莹莹在说:“我的丈夫,我要走了。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脱发丑陋的样子,我要走了。我死以后,你要把我葬在这个小岛,别带我走,我的丈夫”
我一下子惊醒,他仿佛看见莹莹飘然而去,他镇静了一下,看见莹莹在他的怀里安静地睡着,他的心平静下来,他看着莹莹,怜爱地把她抱得更紧一些。
天明的时候,我醒来,他感到头有些重,他抽出手想揉揉鬓角。忽然他感到莹莹的身子有些异常,他摇了摇莹莹,莹莹没有丝毫反应,他下意识地拼命晃动她,他发现莹莹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气绝身亡。
我拼命地喊:“莹莹,莹莹,莹……莹……”
他的嚎叫撕破了夜空,在漫漫天际之间来回飘荡着。他跪在地上,拼命地喊:“苍天啊,这是为什么啊,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他把莹莹的身体平放在地上,他迅速飞奔出去,爬上帐篷背后的岩石,找到那一堆篝火,点燃了它,顿时浓浓的火焰伴着滚滚白烟直冲向天空。
他迅速回到帐篷穿好了衣服,也给莹莹穿好了衣服。他发现在铺被的下面有一个空药瓶,里面已空空如也,只在旁边散落了几粒,他知道那是安眠药。他无力地坐在那里。他的心碎了,他的世界失去了,他的女神飞走了,他的头脑中一片空白……
过了二十分钟,他隐约听到了急促的汽笛声越来越近,一会儿,经理带着三个男人奔跑进了帐篷,他们看着呆滞的我和躺在地上的莹莹,他们似乎明白了什么,七手八脚地把莹莹抱起奔向了游艇,经理拉起我上了游艇,汽笛声响起,游艇象离弦的箭一样飞驶而去。
当莹莹的舅舅赶到的时候,我依然呆滞地没有从梦中醒来,他的头脑中一直萦绕着莹莹的呼喊:“我的丈夫,我要走了,我要走了。”
方总朝我怒吼:“你告诉我,莹莹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呀。”看着我木然的样子,他挥起巴掌重重地打在我的脸上,顿时鲜血从我的鼻子和嘴角流了下来。
他拼命地摇着莹莹,他伤心地痛哭,老泪纵横。
我想独自在岛上再陪莹莹一天,方总和李研生怕他寻短见,好言相劝。我道:“感谢各位关怀,我只在这里陪莹莹一天,我答应过莹莹,我不会有事的。”他对李研说:“李经理,你我萍水相逢,你对我们百般关照,真的不知怎么感谢你。”
李研道:“朋友嘛,别再说客气话,以后来海南,别忘了兄弟。”
方总依然劝我一起离岛,李研见我主意很坚决,就说:“既然苗经理对莹莹小姐有这份心,不妨让他留在这里一宿,明天我过来接他,请方总放心。”
其他人都离岛而去,岛上只留下我一个人,他坐在墓碑前,凝望着墓碑,不停地喊着莹莹,天地为之动容,苍天为之落泪。他对着苍天呼喊,对着大海哀号,可是再也没有莹莹的身影,可怜的莹莹,象一抹流星,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带着满腔的对爱情的眷恋,永远留在了这个她向往的天涯海角。
夜晚,海浪狂暴地撕扯小岛,仿佛要把小岛吞噬,波涛巨大的声响震天动地,发出悲愤的咆哮,象要把冲天的哀痛传送到地球上每个人的心中。我奔出帐篷,疯狂地跑到莹莹的墓前,把倒在地上的墓碑紧紧抱在怀里。他又挥动双手扒出莹莹的骨灰盒,抱着它回到了帐篷。他哀哀地痛哭,象是抱着莹莹,无限的思念的痛苦浸遍了他的每一个毛孔。
海潮渐渐退去,大海止息了它的怒吼,海天都恢复了平静。我抱着莹莹的骨灰在朦胧的夜色中一点一点地把莹莹的骨灰撒遍了整个岛屿。让她与岛屿和海天一起溶到一起,随着大海一起呼吸。
李研把他接回,他没有在宾馆停留,马上与李研揖别,回到了苏州。
回到他与莹莹的小家里,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充满了莹莹的影子,到处都是莹莹娇颠的笑声,每一个角落里都飘荡着莹莹柔情的昵语,整个房间里都是莹莹布置的,处处透露出莹莹对这个小家的珍爱和欢欣。我坐在地上禁不住又痛哭起来,他抚摸着房间里的每一个物品,无不带着莹莹的体温。
他看见梳妆台上放着莹莹留下的两封遗书和一张卡。他冲过去抓起遗书,一个信封上莹莹用娟秀的字体写着:“给我的爱人小妍”,他把信捂在胸口,悲痛地哭泣着。
他含着泪水读完了信:我的爱人,我的夫君,我的小妍: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必定带着你对我的满腔爱意和对你的无限眷恋离开了人世。请不要悲哀,不要为我流泪,因为自从有了你,我的心里充满了快乐和幸福,除了爱,我的胸膛里已经没有任何空间容纳悲痛和哀伤。
你回家的时候,我知道你因为爱我而决意与姚燕离婚,我真的后悔没有阻止你。疾病将使我不久于人世,正因为如此,我的自私使我不惜伤害姚燕而占有了你的爱情,至今我也不愿意失去你一分钟。然而我知道我不应该再在这个世界多留连了,我必须带着你对我的爱和幸福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了。
姚燕是爱你的,只不过他永远也学会对你表达爱意,她的爱是被动和矜持的,也正是她的被动和矜持把你们之间爱情的大门封闭着。回到她的身边去吧,把你给我的爱都给她。她在你的身边,继续着我对你的爱,这是我最大的一个心愿。
人的一生中,财富和地位都是迷眼的幻影,只有亲情和爱情才是人生的真实,才是幸福的源泉,别留恋对财富的虚名的索求,回到亲人身边去,与家人一起幸福才是真实的幸福。姚燕和孩子都需要你,就象我需要你一样。
我此生充满孤独和不幸,但是你使我的生命有了一个最完全的注解,使我的生命重新有了意义,也使我的生命有了一种崇高的感觉。我要对得起上天对我生命的眷顾,所以我选择了提前离别。
你假期结束,你一定期待着与我的相聚,我也爱你,也万分想你,但是我如何能为你留下幸福而不是哀伤呢?
莹莹永远为你祈祷,永远为你祝福!
谢谢你的爱……
你的爱妻莹莹绝笔2001年7月22日夜我知道,莹莹在他请假回家时写这封信的时候,她就决意选择死亡。死亡使她摆脱孤独的悲苦,使她摆脱自责,也使她摆脱了病痛的折磨。可怜的莹莹,可谓用心良苦。
我处理了莹莹的遗物以后当地就退了房。他到公司里见方总,把莹莹的信交给他,方总看了信以后,眼睛顿时湿润了,他叹道:“莹莹这孩子,虽然苦命,但是她的心灵象她妈妈一样,出污泥而不染。只是我从来没有意识到她爱你那么深切,一样象她妈妈一样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真是命运的轮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