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方总辞行,他说:“舅舅,我答应莹莹,今天我就要回到家乡去,所以我必须辞职。”
方总一愣:“什么?你要辞职?你在公司有大好的前途,你这是何必呢?”
“不为什么,只为莹莹的一个心愿,请你谅解。”
方总凝视着我说:“看你神情,主意已决?”
我点点头说:“我今天晚上就出离开苏州。”
方总更是惊讶,他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说:“我早看出莹莹对你的感情非同一般,但是没有想到莹莹和她妈妈一样重情重义啊。我不强留你,公司的大门始终为你敞开着,随时你都可以回来。”
“谢谢舅舅,小妍答应莹莹,不会再回到公司。况且莹莹的身影在公司的每一个角落,我违背的诺言,莹莹也不会答应。”
方总手执在办公桌边凝视了我,然后说道:“好吧,你多保重,有困难的话可以给我电话,我会尽力帮助你。”
“谢谢舅舅!”我向方总深深地鞠了一躬,离开了公司。
又一次离开苏州,他的心又一次背负着痛苦和哀伤,他感到他再也不能再多承受住任何一点痛苦了。
他爱莹莹,在前一次回来的时候,他还在打算和姚燕离婚以后正式向莹莹求婚,因为莹莹以前说过,她不会爱上他,同居半年多以来,莹莹和他之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爱,连一句戏谑的夫妻老公老婆的称呼都没有,他一直不明白,平时看到年轻情侣甚至网恋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男女之间,都喜欢以老公老婆称呼,而他们之间默契地共同生活了半年多,相互之间从来没有谁试图把两人的感情拉近一步。
然而,当莹莹敞开心扉的时候,他们一下子坠入的爱河,只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他们经历了生死恋情。我沉浸在失去莹莹的悲痛之中,现在他依莹莹嘱咐回到家里,他该怎么去面对姚燕呢?他感到与姚燕之间实在难以建立起情感,他感到很茫然,虽然姚燕这半年天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使这个家免于遭受崩溃的命运,可这些跟情爱是不可混同的。
我躺在沙发上晕晕乎乎睡着了,他又回到了天涯海角,又上了那个小岛,莹莹在岛上寂寞地等他,呼唤着他,他把莹莹深情地拥在怀里,互诉着满腔柔情。阳光照在沙白的小岛上,辉映着蓝天碧波,世界是那么纯洁透明,他们深深地陶醉在彼此的情爱之中。
当他醒来的时候,泪水流了满面,沙发上浸湿了一片。他感到心要碎裂,他忽然想到自己的心已随莹莹而去,他有一种强烈的愿望,他要去追随莹莹,到那么海岛上,与莹莹永远留在那个美丽的小岛上。
他醒来的时候,夜幕降临了,姚燕和孩子依然没有回来,他们一定又住到了店里。他感到自己浑身筋疲力尽,他依旧昏昏沉沉地睡去。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杆,醒来时他感觉到头非常重,浑身酸软得难以站立起来。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又颓然倒在沙发上,他知道自己在发高烧,他搜索自己的包,发现平时自己随身携带的药包已经留在了苏州的家里。他重又倒下睡一会儿,可是身体病似乎越来越重,他后悔离开那个小岛,如果他就这样留在那里,他不会想到去就医,也许是上天承全他,把他和莹莹的生命紧紧地系在了一起。他的心里万分酸楚,他倒在沙发上独自流泪。可是身体的折磨在逐渐加剧,他感到难以自持,他想到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去,他索性闭起眼睛等候着死神的降临。
他的思想在剧烈地变幻,这辛酸的一生留下了太多的痛苦、无奈和悲哀,父亲的面庞、儿子的依恋、母亲的期待、哥哥的训导还有孟玉蓉、华蓉、姚燕和莹莹等等,许多身影许多话语一齐袭来,他感到自己的头脑要爆裂开来,他感到万分痛苦,他无法闭上他的眼睛,他想狂呼,想大声吼叫,想冲出这人世的无数烦恼和悲哀,可是他无能为力,他只能独自承受这无数酸甜苦辣。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李其国的电话。
李其国迅速到了他的家里,他走店里把姚燕也叫上车。进了房间,他们吓了一跳,忙问这问那,他们发现我实在没有说话的力气。李其国背起我下楼,驱车把我送到了医院。
李其国忙上忙下地办理入院手续,姚燕一刻也不离开我,她不停地用毛巾为我降温,等到医生检查以后,姚燕急切地问医生:“医生,他怎么样?他究竟怎么了?”
医生安慰道:“他没有大碍,主要是由于劳累过度,身体极度虚弱,休息一些日子就会好的。”
“劳累过度?”姚燕很纳闷。
医生问道:“他是不是经受什么打击?”
姚燕和李其国面面相觑,但是姚燕还是摇了摇头,医生皱眉道:“他情绪非常抑郁,请注意不要让他过于激动。”
姚燕谢过医生,回到病房。我闭着双眼,药液顺着胶管流进了他的身体,他仍然沉睡不醒。李其国问姚燕:“你知道他回家吗?”
姚燕摇摇头:“他极少给我打电话,我都习惯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的家,我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
李其国叹口气道:“我真弄不懂,难道他在那一次受骗时受了刺激?”
“不可能。”姚燕白了李其国一眼,“亏你想得出来。”
李其国自言自语道:“这个家伙,搞得神神秘秘地。”
姚燕望着我,心里感到很愧疚:“都怪我,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生我的气,这两年也害苦了他了。”
李其国道:“小妍虽然这么大了,但他的孩子气还是很重,挺会意气用事的,你别计较他。”
姚燕心事重重,她不想和李其国谈她和我的事情,她咬着嘴唇,表情阴郁地望着我。
李其国起身道:“姚燕,我有事先走了,有事打我电话,啊。”
姚燕连忙站起身:“小妍有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真谢谢你了。”
李其国笑道:“怎么?吃醋啦?”说完离开了医院。
姚燕在病床边坐了一会儿,她想起医生说的话,她找到给我检查的那位医生,问道:“请问医生,你为什么问我丈夫是不是受到过什么打击呢?”
医生道:“他似乎刚经历过非常大的打击,他的脉相极不稳定,似乎是极度忧伤所致啊。”
“怎么可能?那已经是半年以前的事情了啊。”
“最近发生过什么事情没有?”
姚燕摇摇头。
“他需要休息,要特别注意不要让他过于激动。”
姚燕回到病房的时候,看着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忽然感到自己对我的了解太少太少了,特别是大半年时间,她忙于家庭和生意上的事情,从来不主动和我联系,她已经习惯于我不理不睬自己,也习惯于没有我的日子了。忽然我成了这样,她倒深深地内疚起来,这么长时间,自己对他从来没有关心过,难道他病成这样也不给他打电话。
想着想着,姚燕竟嘤嘤地哭了起来。
恰在这时,我醒来了。他迷朦地睁开眼睛,看见姚燕在哭,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想到莹莹临死的时候一再叮嘱他要好好爱姚燕,现在转眼之间,莹莹离开了人世,他又回到了姚燕的身边。象是一场梦,象是一个幻影,更象是一个命定的劫数,夺去了莹莹的生命。他不知道前路会怎样,他不知道能不能象承诺莹莹的那样,全心全意地爱姚燕。同时他也感到,身边的姚燕身上有着莹莹的影子,后半生他也离不开莹莹。想着想着,我的眼睛沁出了两颗晶莹的泪珠。
姚燕看到他醒来,她连忙止住哭泣,她刚想问话,她又看到我闭上了眼睛,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看到我的眼睛涌出泪珠的时候,她伸手为他抹去了泪水,把我的手抓在手里,不安地握动着。她感到我的心里一定有事情,但是医生的话使她打消了询问的念头。
她习惯了夫妻俩相对无言的日子,虽然她心里满腹疑问,但是她还是不会问他。
晚上,她借口回家换衣服回到了家。
站在客厅里,她看着我放在沙发上的公文包和手机出神。以前,她从来不会去看我的公文包和手机,可是这一次,她非常想解开我伤感之迷。
她打开包,一下子就看到了莹莹给我的那封遗书,她心情激动地看过以后,咬牙切齿地放了回去。她打开我的手机,她没有从我的通话记录和短信里发现什么,但当她看到莹莹站在巨石上的照片时,她非常敏感地确认这就是那位莹莹,她用自己的手机对着莹莹的照片拍了一张。
她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声:“践货!死有余辜!!”
她翻开号码簿找到莹莹的电话号码记了下来,把公文包和手机都放回原处,然后她回到了医院。
在医院里住了两天,我在在姚燕的陪同下回到了家。
孩子一进门,书包一丢直扑向爸爸怀里,我抱起儿子说:“怎么?儿子,不是放假了吗?”
儿子撅起小嘴道:“妈妈上午送我去英语培训班,下午还要去学习钢琴,现在都没有暑假了,小朋友都到培训班学习了。”
“什么,你学习钢琴?”我道。
“是啊,妈妈让我学钢琴,她说我们家里缺少音乐,让我练琴,等你回来,弹给你听呢。妈妈说,等我会弹了,就给我买钢琴。”孩子神气地说。
“你妈妈是这么说的吗?”
“是啊,妈妈还说我比你聪明,说我一定可以超过你呢。”
我呵呵呵地笑起来:“你妈说得对,儿子比爸爸聪明多了。”
“爸爸,你为什么老不在家,我可想你了,你还会走吗?”
我看了看姚燕,姚燕道:“你不在家,孩子老念叨你呢。”
“爸爸再也不走了,一直在家陪儿子,好吗?”他说。
儿子抱住他的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太好喽,太好喽,爸爸不走喽。妈妈,爸爸再也不走啦。”孩子跳下来,跑过去拉过姚燕,“我要爸爸妈妈一起陪我玩,不许再离开我。”
姚燕和我对视了一会儿,姚燕说:“小妍,咱们吃饭好吗?”
吃饭的时候,姚燕不停地给我和儿子夹菜,我闷头吃饭。
姚燕一直注意我的情绪,她试探着问道:“小妍,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我回来以后就病了。”
“你病成那样,也不打电话跟我说一声,毕竟我是你老婆嘛。”
“恩,怕你慌乱,你别怪我。”
“小妍,事情都过去了,过去的事情你也不要再放在心上了,好吗?毕竟我是个女人家嘛。”
“哦。”我摇摇头,又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