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在想着他的心事,本来他在话语中已经暗示李其国,他既想在感情上刺伤李其国,又希望他从此止步,不要再做出让他我丢尽颜面的事情来。在这个小城,巴掌大的地方,一旦朋友们都知道自己的老婆跟别人偷情,他我将没有脸面在这个小城里混下去。便是李其国还是在他们出去的当口就过去看姚燕,这说明李其国的心里非常牵挂着姚燕,一定是姚燕的情况使他受了刺激,使他病情加重了。
我松开黄佩云,到姚燕的病房里去看看姚燕,姚燕依然深睡一般,李其国为什么会在这种情况下摔倒,重又陷入昏迷?我百思不得其解。
“即使姚燕不爱我,也不能让她跟李其国好下去。”我这样想。
我感觉自己完全是个多余的人,这么多年来,他的感情一直漂来漂去,直到今天也没有一个归宿,这让他感到很痛苦。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会被人戴上绿帽子,她根本没有想过姚燕会偷情,即使他离家两年,他也没有想过姚燕有这种可能。
“报应啊,报应!”我心里恨恨地念叨。他实在想不通既然姚燕不爱自己,她又为什么会在自己面前装得那样珍惜这个家,特别是在对待我母亲的问题上,姚燕前后简直判若两人。她是出于什么心理对婆婆关心起来了呢?难道是她的自责,或者以此作为对我的补偿吗?
这些问题,我永远也得不到答案的,只能是他心中永远也解不开的谜团。
李其国没有什么大碍,一个多小时以后,医生出来说:“已经对李其国进行了全面检查,他主要是由于激动造成的暂时性休克,休息一下就会好转的。”医生还一再叮嘱黄佩云:“暂时尽量减少病人下床走动,他需要休息,需要安静地调养,尽量不要让亲朋来看望他,避免所有的干扰。”
黄佩云眉头的阴云稍稍散去,我看到黄佩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恨不得把李其国的头抱在怀里,她非常心疼李其国,尽管李其国做出背叛她的事情来,似乎并没有减少她对李其国的爱。
我打电话让一个女店员过来,叮嘱了她一番,让他照看一下姚燕,她驱车到乡下把母亲接过来,儿子需要照顾,总不能老是由店员去照管。
我的母亲象是受了雷击一样,她急着到医院里去看望姚燕,老人责怪我告诉她太晚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敢瞒着她!
在老人的心里,姚燕早已成了完美的好媳妇,我的母亲早已不再计较姚燕过去对她的不敬了,她非常喜欢姚燕,逢人就夸姚燕是个好媳妇,似乎以前的不快从来没有发生过。
家庭事务安排妥当以后,我回到医院,刚进医院大门,我就接到电话,是公安局打来的,我说在医院,公安人员要他先用固定电话回电确认,然后迅速赶到公安局接受调查。
公安人员说朝我的家里打了几遍电话,都没有人接,他们警告我,如果我外逃,将一样受到通辑。我心情顿时糟糕起来,他满以为可以轻松度过这一关,但现在看来事情不象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他到病房把黄佩云叫到外面,把事情说了一遍,黄佩云非常惊讶,他让我安排一个店员过来照看我,然后赶快去公安局,有情况迅速给黄佩云打电话。我迅速按照黄佩云说的去办。
到了公安局,我被通知他要被辑押起来,这让我非常痛苦。他向公安人员说:“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妻子出了车祸,直到现在还在医院处于昏迷状态,希望能给予考虑,现在医院实在离不开我呀。”
公安人员派人到医院进行了核实,情况完全属实,可以对我采取取保候审,但我必须提供保证人或交一笔保证金。
我不知道姚燕的治疗需要花多少钱,说不定最终还需要去借钱,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担保人,想来想去,他打电话给黄佩云。
黄佩云二话没说就到了公安局帮助我办理了取保候审手续。我非常感激她,回到医院里,我看到姚燕似乎有些清醒了。眼睑可以张得大一些了,他和她说,姚燕有了一些反应。我感到希望更加靠近,他祈求姚燕能够快点好起来,等待我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命运,他的心里象压了一块大石头,让他喘不过气来。倒是黄佩云反复安慰他:“苗兄弟,不要担心,不会有大事的,有什么事情,我和其国会尽一切力量帮助你。”
这时候这样的话依然让我感到温暖,虽然在他们两家之间存在着那么复杂的问题,但是黄佩云还依然待他这么好,而且我也不会怀疑李其国也会这么做。
“姚燕情况不好,势必影响到其国,什么事情只能等他们都出院了以后再说。”黄佩云道。
我“恩”了一声,他感觉黄佩云处理事情比自己沉稳得多。
两个人的心里都非常沉重,黄佩云端起酒杯看了看又放下:“自从结婚以后,我再也没有喝过一滴白酒了。”
“你还是喝点饮料吧?”我道。
黄佩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她叹口气道:“如果不是出了这事,我们两个都还被他们蒙在鼓里呢。”
“如果不知道可能更好一些。”
黄佩云咬了咬唇:“是啊,知道得越多,幸福就离我们越远。我一直都以为我最懂其国,结果我对他还是那么无知。他的情感世界掩藏得那么深,我竟然一点没有觉察到。”
“其实碍于我们在场,他一定时时都希望过去陪姚燕的。”我道,他用一转着酒杯,借以释放自己内心的烦闷。
“姚燕从你那里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那种爱情,她把它交给其国了。我实在不理解,姚燕其实是个很有生活激情的女人,人又长得那么漂亮,你为什么就对她那么冷淡呢?为什么就不能把她当作小女人,给她一点点撒欢逗趣地空间呢,她那种女人,你对她好那么一点点,她也不会走出这一步的。”黄佩云酒一下肚,心里的真实怨气就释放出来了。
“看来你对姚燕还是满有好感的。”我道。
“好感不如说是同情,说心里话,我心里非常痛苦,但是我依旧恨她不起来。”黄佩云说着眼圈又开始发红。
“感情是不能强求的,早几年,她对我爸妈非常不好,把我对她仅存的一点期待也扫得一干二净了。如果不是她后来对我妈好,我也不可能接受她。”
“那时已经晚了。”黄佩云道,“她不可能就是最近才和其国好上的,其国帮助她开店的初衷恐怕更多的是为了爱她。”
“恩,现在想来是这样,当初我回来以后,其国说了好多次让我不要考虑还你们的钱,就当他入股了,这明摆着不打算要回那些钱,这一定也是为了姚燕考虑。”
黄佩云喝了几杯酒以后,感觉头脑有些晕眩。她说:“我不能再喝了,可是酒实在是个好东西,我能体会到你那天喝成那样以后的感觉。”
我阻止她:“你别喝了,这几天你也非常累了,如果你倒下来,情况比我倒下会糟得多。”
“我,你深切地爱过一个女人吗?”黄佩云问。
我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黄佩云的这个问题。
黄佩云道:“年轻的时候崇尚爱情,把爱情视为人生至高无上的东西,是人生的归宿。到头来才知道爱情那么脆弱,不堪一击。真正维系一个家庭的,是亲情。亲情比任何情感都稳定,让人安恬。”
我叹道:“爱情随着人的生活环境随时会发生变化,我终于懂得日久生情的道理了,以前听到看到那么多事情,感到不可思议,现在连其国和姚燕也会坠入这个怪圈里去。”
“其实他们两个虽然有私情,但是他们也一定非常矛盾,非常痛苦。”黄佩云说着,眼睛望着我。“他们两个非常想在一起,但又只能偷偷相会,那种煎熬一定也不好受。”
我感到非常烦闷,他说:“黄姐,我们还是不要讨论他们的话题吧,太让人窒息。如果有可能,我宁愿忘掉这一切。”
黄佩云停下来不说话。她又臂支在桌上,把酒捏着转过来转过去。她拿过酒瓶又倒了一杯酒,我想阻止,黄佩云已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问:“我,你认为我和姚燕相比,谁更有魅力?”
我一愣,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不想说是吗?怕刺伤我是吗?”黄佩云又拿过酒瓶。
我赶紧起身抓过酒瓶:“你不能再喝了,你现在已经喝多了。”
“你以为我说的是醉话是吧?李其国为什么会背叛我而爱上姚燕?到底是为什么?是她姚燕比我漂亮?还是她比我能力强?她姚燕到底哪点比我好,我,你告诉我啊。”
我感觉这样下去黄佩云的情绪会越来越激动,外面的人一定都可以听得见她的声音了,他示意一下:“黄姐,外面人听得到了。”
“怕丢人是吗?你怕?怕有用吗?如果他们的事情让外人知道了,我们还怎么在这个城市生活?!除了死,我还有什么出路,我,你告诉我,我还能有什么出路呀!”
黄佩云终于控制不住趴在桌上呜呜地哭起来。
我起身出去,开了一个房间,请服务员把食品都送到客房去。
回到房间里,我对黄佩云说:“黄姐,请你到客房里去,好吗?吃过以后,你可以在那里休息一下,我去照看他们俩。你看可以吗”
黄佩云顺从地去了客房,但是她怎么也吃不下,到了房间后,她“哇”地一声趴在床上大哭起来,我感到有些担心,但是他还是没有劝说黄佩云。他想,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已经不堪忍受了,何况她一个女人,这几天她能够那样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我倒了一大杯酒,一饮而尽,他非常想爆发心中的愤怒和哀怨,可是他不能。他坐下来抽闷烟,一直等到黄佩云稍微冷静下来,我道:“黄姐,你好好在这里休息一下,明天早上我打你电话叫醒你,医院那边你放心好了。”
黄佩云确实累了,身心俱疲,如果不是李其国和姚燕的出轨,再大的困难也是压不倒她的。
她说:“你说得对,我们就轮流休息吧,他们两个也不会一天两天出院的,不要他们还没有出院,我们倒先倒下了。”
我起身想要离开,黄佩云叫住他说:“就辛苦你了,如果其国醒来,请你立刻打我电话好吗?”
“好的。”
我到门口,黄佩云又叫住他:“我。”
我停住脚步,转头看着黄佩云,黄佩云道:“你别恨其国好吗?”
我怔了一下,他点了点头,离开宾馆去了医院。
从小,我就特别爱家,他特别尊重父母,容不得父母受委屈,他自己更不会给父母添加负担,在外面受到了委屈,他宁愿自己忍受,也不愿意让父母知道,让老人陪着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