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有点可笑,若不是走上这条路,我有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这种感觉。从前的我听到那些电视上的和杂志上的人吹嘘这种自由不羁的感觉,我的内心一直觉得这帮人就是在那边卖弄风骚罢了,现在我才发现当时的我就是一个困住在水泥城市的麻木心灵。
好在有这辆牧马人,否则我们不一定能在天黑之前赶这么长的一大段路,在天边渐渐泛红时,我们赶到了临安,不过我们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因为是新车,车上也没有安装什么导航仪之类的东西,我们就随意在一个路口就下了高速,反正都到了城市,难道还找不到落脚点吗,但是我开着开着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怎么我们还是在大山林里绕。
胖子在路口处的一个大妈手里买了一袋子苹果,扯着嗓子和那大妈交流了半天,看他们聊得热火朝天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们聊得很开心,我凑过去一听,那好家伙,胖子用着一口正宗的上海话腔调和大妈纯正的浙江临安方言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话头。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最后胖子似乎了解的差不多了,就朝那大妈挥了挥手,攒着我赶紧上车,他问到路了。前面就有住人的地方,尽管往前开就是了。我一脸的不信,不过胖子却十分自信,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手指挥着我一会儿往这儿开,一会儿往那儿开。结果我们在山里兜了老半天,就发现了几片荒地,和未开垦的农田。
我再也不相信胖子这个坑货了,不鸟他,自顾自的寻找着人家,不过因为胖子的瞎带路浪费了太多时间,这时的天色早就黯淡下来了,车窗外的事物也早就已经看不分明了,我只能拉下车窗使劲的朝外瞅着,终于在不经意间发现了一片亮光,我们顿时都喜出望外起来。
我驾驶着车子缓缓的朝那个光亮处开去,没过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一个寺庙的门前,之前那个昏暗的光亮应该就是门前的两盏灯笼散发出来的,不过看到这两盏灯笼我就知道里面应该有人,就是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空房能让我们在此留宿一夜,我怀着忐忑的心叩响了这座寺庙的门,不过等了很一会儿,里面依旧没有什么声响,这时胖子不耐烦的吼了起来。
这胖子的吼声那可叫惊天动地啊,我们在一旁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这货的嗓门吓了一跳,果然经过胖子这么一吼,里面还真有了动静,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门里面传来,没过一会儿,门应声微微的打开,里面走出了一个二十来岁眉目清秀的小沙弥,双手合十的说道:“让各位施主久等了,实在是小僧的罪过,不知几位施主深夜造访寒寺有何急事?”
我也装腔作势的双手合十回道:“回小师傅,我们几人是过路的旅人来此寻一个落脚点,我们本就人生地不熟,哪知在这座山里乱逛竟是迷了方向,不知该去向何方,之后跌跌撞撞的循着光亮就来到了此处,不知贵寺还有没有空着的厢房可以留我等在此住宿一晚?”
“嗯……好吧,各位施主请随我来,小僧不能做主,我带你们去见我的师父吧。”说完他伸出手做了一个有请的姿势,就带着我们往里走,我们跟在这个小沙弥后面,往寺庙内走去,我只听见胖子和阿旺又开始嘀嘀咕咕起来,“你看看这小和尚,说话还真是有模有样,现在有几个和尚不是假正经,表面看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出家人,背地里一定是个酒肉和尚!”
我回头瞪了两人一眼,这俩人马上就老实下来,在人家地盘还敢这么嚣张,也不怕人家正不答应我们大半夜的把我们撵出去,我看我们真的只能在车上过夜了,我环顾着四周,这寺庙里面竟然还挺大的,从寺庙内的假山、花草、建筑看得出这寺庙以前的繁华和鼎盛。真不知道一个深山里的寺庙为什么会如此气派,而且看墙壁上的斑驳,这寺庙应该也是一个千年古刹吧。
小沙弥带着我们来到了内院的一栋亮堂的屋子前,停下脚步对我们说道:“麻烦各位施主请再次留步,我进去请示下师父,随后就出来。”说完朝我们鞠了个躬,就往屋里走去。
我们看到这古刹的周围又开始小声嘀咕起来,因为我们在这道上混了这么久,也有了不少的警惕心,不管身处何地都要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更不会有绝对安全的地方!阿旺似乎对我找到的这个寺庙还是不放心,但是我才不管他呢,这家伙到哪儿都有心理阴影,就连小狐都开口说道:“旺仔别怕,有你狐哥哥罩着你,没人敢伤你一根汗毛!”听得阿旺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绿的,我拍了拍了他的肩膀表示同情。
正当我们闲聊扯皮时,小沙弥从屋里走了出来,兴奋的告诉我们:“各位施主,我师父同意了,他还请你们进屋子小坐一会儿……”我们也高兴起来今晚总算有住的地方了,我们急忙点了点头就跟随小沙弥走了进去。
我一屋子就看到正前方的蒲团上坐着一个老和尚,只见他正慈颜善目的朝我们笑着,手朝道路两旁的蒲团一摆,示意我们坐下,我还打算客套一番,胖子则不管这种礼数,大大方方的一屁股就做了下来,我看着这货满头黑线,不过这个方丈也没有责怪之意,反而笑呵呵的看了一眼胖子。
我瞪了一眼胖子,朝老方丈行了个礼,每个人便都往那蒲团上坐了下来。我开口道:“刚刚我兄弟不知礼数,行为实在鲁莽,望大师见谅。”老方丈笑着摇了摇头:“不怪不怪,这位施主生性豁达,心地坦荡,像极我佛弥勒,这也是我佛一直崇尚的四大皆空,大道至简,情理之外的琐事我们又何必去介怀,我又尤其会有责怪之理?”
听这老和尚开口的一句话,我内心就是一震,没想到这老和尚悟出的佛理竟是如此之精深,应该是个得道高僧,不像是外面那种装腔作势装神弄鬼的假和尚。“听贫僧的小徒弟说,各位施主是在这茫茫大山中迷了路,所以便来此借宿一宿?”
我点了点头:“没错,我们在山中兜了很久,依旧不得其门,始终是在兜圈子,没有看到有人烟的地方,好在寻得贵寺的点点灯火,我们才看到了希望,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此一探究竟……”
之后我们随意的交谈了一会儿,我们就跟着小沙弥去到我们今晚要住的厢房,这里的厢房虽然一直没有住人,但是可以看得出每天都有人在打扫,所以一走进屋,我们就可以发现里面十分的干净,几乎就是一尘不染,我们好奇的左看看右兜兜,不愧是佛家寺院,虽然简朴但是绝对不简陋,屋内已经点好了香炉用来祛湿驱虫,估计是之前小沙弥趁我们在和老方丈交谈的时候,已经着手给我们都打点妥当了。
因为有香炉,我们倒是闻不到屋内的发潮的霉味,胖子和阿旺这两头猪马上就倒头往床上睡,这俩人白天也是累坏了,一天下来经历了这么多事,估计也确实累的够呛,不过我们也收获到了不少的信息,也算不虚此行,我好奇地开口问向小沙弥一些关于他和他师父的情况。
当时我们老方丈闲聊了一会儿,倒也只是聊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这里比较实质的情况我还是打算向这个小沙弥请教一番,果然这小沙弥果然不负我的期望,告诉我说:“小僧打小记事的时候,就生活在寺院里了,师父告诉我,我是一个孤弃婴,在一次冬天下雪的晚上有人叩响了寺庙的大门,师父开门时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就看到襁褓里的我躺在地上。”
原来小沙弥不是自愿出家,而是一个弃婴,我不禁安慰起了小沙弥,小沙弥强笑着说:“施主不必安慰小僧,其实小僧从小就和师父两人生活在这个深山寺庙里,也算是相依为命,师父待我如亲人般无微不至,我也把师父当作自己的亲生父亲,我得到的关爱其实不比其他孩子少,事实上,山里的村民来这里烧香祈福的时候,也会带许多好吃的给我。”
看小沙弥的样子,确实是一副乐观的样子,但是我却能从他眼睛里看到深深的落寞,那个孩子不会想念自己的亲生父母,即便是素未谋面,但是他们都会去想,想象他们的模样,在夜里百转千回的思考乃至憎恨,为什么当年狠心的抛下他,幸好这个小沙弥入了佛门,有一个疼爱他的师父,教他佛学,教他做人,他才没有走上歪路啊。
我问他,你会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吗?他摇了摇头对我说道:“不会,小僧既然已经决心入我佛门,自然要放下尘世之事,这样才能六根清净,一心向佛。”我叹了口气说道:“小师傅,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只有捡起了,才能放下,你都没有去面对,去寻找真相,又谈何放下尘世的俗念,这样有违佛心啊。”小沙弥听完我说的话就皱起了眉头,似乎自己也被搞得心烦意乱。他和我们交代了一些事情,就匆匆的离开了这里。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叹了口气其实我也说的很明白了,他如果放不下的话,别说修得正果,不心魔深种,就已经是造化了。从他刚刚的谈吐举止,我明显看到了一丝憎恨。这是心魔的萌芽,难道老方丈和他相处了那么久,就没有一丝察觉吗,老方丈的眼光绝对毒辣,之前我就有感觉到,他不想到破其中的缘由,估计也是有原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