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最终还是没去逛商场买衣服，张柏岩直接将车开到了县局门口，一来一回闹到现在，已经是将近三点了。
“吃过了没？”张柏岩眉梢眼尾都吊着一丝烦躁，从早上九点忙到现在，他不过就吃了点包子皮，这会已经是饿的有点想啃树皮了。
顾宁脚步有些发飘，好像关个车门也要耗费她不少力气，她点了点头：“吃过了。”
“啧啧，” 张柏岩拿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随便点了一份牛肉盖浇饭，又侧目觑了眼顾宁的脸色，大发善心的说：“我看你脸色不大好，要不要顺带给你弄一份汤面来？”
“不用。”顾宁摆了摆手，十分自觉地跟着张柏岩往县局审讯室走：“等会喝点白开水就好。”
她现在脑子里面一片乱糟糟的，不管是脑子里还是耳朵里都像是被灌了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以及冗杂的声音，好像人虽然是回到了现世界，但是灵魂还停留在那片深渊，停留在那一小片香樟树下。
她避重就轻，飞快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前看到的那些画面，看天色应该是下半夜的时候，那个磨刀的男人……他手中拿着是一把有些破旧却很锋利的切骨刀，看刀的款式估计是一件上了年头的东西，刀尖似乎还有一星豁口。
但是刀很锋利，整个刀身光光只是看着都给人一种异常冰冷的感觉，以及还带着一丝难以遮掩的阴暗气息，绝对是一件杀生器无疑。
而钱多多，他很恐惧，他应该已经是知道了自己接下来会遭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他的手脚都被绑着在，嘴里塞着的应该是一块被扒下来的猪皮，他在左顾右盼，应该是在祈祷着能遇上过路的行人来救他——但是白天的昭阳路都略显阴森，又更何况是深夜的昭阳路？
所以……
顾宁心事重重的跟着张柏岩走到审讯室坐了下来，仔细的回忆着自己是否还有什么遗漏。
张柏岩有些没脾气的看了顾宁一眼，点了一根烟，在一片烟雾缭绕间，沉声道：“顾宁小姐，接下来请麻烦你配合一下我的工作……”
话音未落，顾宁就已经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需要点时间，让他别说话。
张柏岩见状，岿然不动的掀了一个白眼，刚准备说些什么来警告一下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脑子却突然闪过了对方那双变红的眼睛，酝酿好的话最终还是怯了，临阵脱逃回了肚子里，还真的就没在吱声。
张柏岩觉得自己隐藏的属性里可能带着那么一星半点的怂。
顾宁十分满意张柏岩的配合，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又顺势捻了下眉梢，整个人陷入了深层的沉思中。
钱多多当时是渴望得到救赎而不断的呼求着，这也是人之本能，可以理解。
可在那种情况之下，他心里面应该明明知道深夜的昭阳路基本上很少有人来，几次呼救无果之后，应该就要迅速的寻找逃脱的方法了，毕竟兔子急了都会反咬狮子一口。
但是他没有，钱多多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逃走，甚至连绑在自己手腕上的绳子都没有蹭一下，完完全全将自己的弱势放大又暴露在凶手眼前。
只有两种可能性会导致这种现象，一种是钱多多怂到了极致，一种是钱多多畏惧这个凶手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程度。
相比较而言，顾宁更加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性。
钱多多对于那个磨刀男人的恐惧好像不仅仅只建立在心理表层，那种几乎要化作成实质性的恐惧分明是长久根深蒂固才能体现出来的，这种恐惧就像是一棵毒物深深的埋在他的身体里面，已经靠着他的血肉在他的思绪里长成了参天大树。
会不会……
顾宁的脸色渐渐的严峻了起来，默默的回忆着钱多多当时面目的神色，一个极度恐怖的猜测陡然间从心底升起，寒意笼罩了四肢百骸。
会不会钱多多之前就认识这个凶手？
是了，一个无冤无仇的陌生人应该也不会这么变态到在马路上随便遇到个人就要将其杀害，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那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磨刀的男人和钱多多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再者，他和钱多多之前那分别堕了胎的三个前女友，会不会也有着什么讳莫如深的牵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着，可能是人在挨饿的情况下做什么都提不上来劲，这会就算是耐心告罄了，张柏岩也没开口打断顾宁的思绪，只是百般无聊的捣鼓着手机，盯着外卖小哥的实时动态。
可能是这个快递小哥对县警察局怀揣着那么点敬畏之情，速度还真的算是挺快的，这会不过只是过了十分钟而已，人都已经快到县局门口了。
张柏岩准备提前出去迎接一下他的那份牛肉盖浇饭，伸手在顾宁桌前敲了敲，也没指望她回话，自顾自的道：“我出去一下，你这回别在瞎跑了，不然就算这桩案子真的和你没什么关系，身上的嫌弃想洗都洗不掉了。”
顾宁果然没有回答张柏岩的话，她这会正在回忆凶手的脸。
其实在案发现场，张柏岩当时准备拍她的时候，她的的确确是晕了过去，虽然只不过晕了短短三秒。
在晕之前，她的视角突然发生了很大的转折，她像是一瞬之间连人带魂上了钱多多的身，透过钱多多的瞳孔，她有看见那个磨刀男人的样子。
但一切转瞬即逝，不过只有半秒不到的功夫她就支撑不住的晕了过去。
*
张柏岩这边刚出县局大门口，外卖小哥就十分心有灵犀的给他打了个电话，可谓是正好迎面碰上了。
张柏岩没接电话，只是对着外卖小哥招了招手，快步走了过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外卖小哥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目测有一米七五，剪着规规矩矩的小平头，五官普通，但是笑起来十分的憨厚，他一边将外卖从保温箱里拎出来递给张柏岩，一边笑着说：“还是你们这些警察辛苦，我刚听说昭阳路那块发生了件命案，就想着你们恐怕到现在还没吃上口饭，接了单子就赶紧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