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世峰,男,四十二岁,籍贯汉,汉光市远山县本地人,于远山县妇幼保健院在职五年妇科主任,在相关医疗领域并没有取得太大成就,甚至可以说是泛泛之辈。另外其配偶早年因病去世,家里还有一个男孩在上初三,我们给孩子的学校打过电话,孩子说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没有和管世峰联系过了。”
县局内,张柏岩坐在电脑桌前通过内网调查相应的资料文件,而刑警小杨则是拿着一张a4文件纸,语速飞快的大概给张柏岩介绍了一下远山县妇幼保健院妇科主任情况。
“那个食堂老葛呢?”张柏岩头抬也不抬的查阅这个妇幼保健院从建院以来所发生过的大大小小事情,问:“人找到了么?”
“找到了,老葛,原名葛三,同样也是远山县人,初中文化水平,家庭主要成员都在。”小杨点了点头,先是将文件搁在了桌上,这才继续说道:“不过葛三现在人还在县医院里,目前正处于昏迷状态,相应的负责医师以及其家属给我们提供消息说,葛三患的是胃癌中晚期,刚做完了胃局部切除手术,暂时能不能醒过来还是另外一回事。”
“呼,”张柏岩呼了一口气,暂时将自己的眼睛从电脑屏幕上收了回来,他微微往后一靠,“派人二十四小时看着,等葛三的清醒过来之后,立马通知我。”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还有,让葛三的家属立马来县局一趟。”
小杨点头,抬步刚准备离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纸条递到张柏岩的跟前,说道:“对了张队,这是我们刚刚去管世峰家里,在他家里书房案桌上看见的,通过比对,我们发现纸上的字迹和之前的死者吴杨树是一致的。”
张柏岩单眼一扫,倏地坐直了身体,只见白色的纸条上用黑色水笔写着这么一行字:
——“我的心里有一颗种子,我的负面情绪就是它最好的养料,但是在这之前我可能需要一个引子,两两相辅,它就能开出最美的黑色花儿来。”
张柏岩莫名的打了一个寒颤。
吴杨树写的纸条为什么会出现在管世峰的家里?
还有,吴杨树和管世峰到底又有什么关系?
一个是a省xx大学的高材生,一个是远山县的妇科主任,他们之间本来应该是没有任何交集的,又是因为什么,这对平行线竟然匪夷所思的交织在了一起?
思及此,张柏岩本能的搓了搓手指,他突然想到了还在市局的吴小颖和邓家佳,心中骤然升起了一个猜测,原本许许多多看不清摸不着的地方都渐渐的清晰了起来。
吴杨树喜欢吴小颖,而吴小颖又一直跟着钱多多,钱多多死于非命,凶手可能是远山县妇幼保健院的厨子葛三,而钱多多另外一个‘前女友’夜访妇幼保健院带走藏着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婴儿,之后与妇科主任管世峰发生纠葛,但在当时却彼此都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至少管世峰是在凌晨五点左右离开了小树林,由此可知,管世峰和是张橙之前就认识的。
考虑到钱多多这三个女朋友匪夷所思的‘和平共处’模式,既然张橙和管世峰认识,那么吴小颖是不是也和管世峰认识呢?
如果认识的话,吴小颖就好比是一条隐藏着的线,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吴杨树和管世峰这对平行线串联在了一起。
所以,吴杨树的死,或许是和管世峰有关的呢?
“今天是星期几?”张柏岩倏地抬起头看了刑警小杨一眼。
小杨:“礼拜六。”
张柏岩:“管世峰的儿子是在上封闭学校?”
小杨:“嗯。”
张柏岩:“这样,你一会带几个兄弟们去孩子的学校附近以及管世峰家里附近守着,我就不信管世峰真的能自己跑不管孩子,一旦发现管世峰,立马拘捕过来!”
小杨一听张柏岩的这语气,就知道案件估计是有点着落了,当下也没在多说,转身出去组织这边现有的警力。
而与此同时,顾宁正好端着一杯刚冲好的速溶咖啡走了进来,和小杨打了个照面之后,才走到了张柏岩的跟前,语气中透着那么一丝疑惑:“怎么,案子有什么新的进展了吗?”
“这个。”张柏岩也不管咖啡是不是冲给他的,站起身十分不要脸的接过顾宁手中的一次性纸杯,同时又将小杨刚刚给他的纸条搁在了对方的手心上,面色岿然不动的道:“吴杨树写的,在管世峰家里发现的。”
“……”顾宁的视线短暂的在纸杯上停了一瞬,眉宇间像是透着一丝无奈,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手中的纸条给摊开,一个字一个字的念道:“我的心里有一颗种子,我的负面情绪就是它最好的养料,但是在这之前我可能需要一个引子,两两相辅,它就能开出最美的黑色花儿来。”
顾宁的声线中有一种很独特的东西,你要是说她的声音像是一副黑白画一样平淡的没有一丝感情,却又能听出来一丝极淡极淡的如冰冷溪水淌过心间的感觉,以至于这句本来就细思恐极的话经过她的嗓子被念出来,就更是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悲悯而又寂寥邪恶的感情在里头。
完完全全的将字里行间的那种黑暗到近乎窒息的内里给扒拉了出来。
张柏岩即便手中捧着一杯热咖啡,却还是觉得手心冒冷汗。
“你说,”张柏岩稍稍的沉吟了一会,而后才又继续说道:“吴杨树这样人,是不是有什么双重心理?当时我们去见他的时候,他还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而已,但是现在看着他写的东西,明摆着是内心极度阴暗的样子,他说他的心里有一颗种子,那这颗种子到底是他自己种下去的,还是被人种下去的?又或者说,这颗种子是谁?他又为什么会生出诸如此类的负面情绪。”
可能是张柏岩从小顺风顺水的长大,且上学的时候所担心要么是作业太多写不完,要么就是零花钱不够花,要是就是分考少了怕回家被揍,这种心理保持到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渐渐的得以改变,但是根本的观念却还埋在心里,所以他实在是很难理解,一个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明明有更加美好的未来等着他,他的心里为什么就没有一丝一毫的阳光呢?为什么偏偏就要与黑暗为伍呢?
“吴杨树其实是个内心极度细腻且又很矛盾的人。”顾宁沉吟了好一会,才不徐不疾的说道:“一旦他的负面情绪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就是倏地爆发出来,但同时,他的心里面却还是保持着相当一部分的善念,这两种情绪积累到了一起会让他自己变得十分矛盾起来的,要是在受到外界的一些打击所造成情绪上的抨击,这无疑是会对他的心理造成很大的变化。”
顿了顿,顾宁又低头看了一眼纸条上面的字句,斟酌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轻轻的接着说道:“我要是猜的没错的话,这颗种子是吴小颖,所有的负面情绪的来源也是吴小颖,而这个所谓的引子则是和吴小颖相关的事情,至于吴杨树到底还做过什么,这个我猜不出来,不过要是吴小颖愿意配合的话,我们到是可能从她的嘴里问出一些话来。”
说道这里,顾宁才将纸条还了回去,自顾自的又找了个纸杯从饮水机里倒了一杯白开,有些突兀的问了一句:“你现在是不是在怀疑是管世峰杀了吴杨树?”
张柏岩闻言,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点了点头:“嗯,我觉得吴杨树和张橙的死都和这个管世峰有关。”
“或许是有关的,”顾宁点了点头,语气平淡的应了一声,接着说道:“但是从我的观点来看,我觉得管世峰是个挺邪门的人。”
张柏岩心中‘咯噔’了一声,倏地抬起了头来:“邪门?”
“不是你想的那种邪门。”顾宁一眼就看出了张柏岩的心中所想,嘴角像是多了一丝极淡极淡的笑意,主动解释道:“但是他所做的行径的也和你想的八九不离十了,昭阳路那边的监控坏了,我们暂时没办法看到吴杨树到底是遭遇什么死亡的,但是刚刚尸检报告出来了,我看了一下,鉴定吴杨树的死亡时间确定在今天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除了脖子的勒痕,身上并没有其他致命伤,确定是被钢绳一类的东西勒死的,且通过解剖发现,吴杨树的食道以及胃部都有发现大量的猪血,应该是死之前不久被灌下,而他的舌头,则是死之后被割下来,通过伤口检测,确定凶手使用的凶器是一把手术刀。”
张柏岩将纸杯搁在了一边,不自觉的皱起了眉梢:“葛三是今天刚做的手术,在这之间都有家属陪同以及相应的医疗人员全程观察,所以凶手不会是葛三。”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也怀疑管世峰就是杀害吴杨树的凶手对不对?”
顾宁点了点头:“对。”
张柏岩眉梢蹙的更紧了:“假如凶手真的是管世峰,他的作案手法也的确是变态至极,那也不能算和‘邪门’挂钩吧?比这还有变态的杀人手法不是没有。”
“张队,”顾宁抿了一口茶,依旧是面无表情,声音虽然不大,却十分清晰:“你可能不知道,在远山县本地老一辈人中有一个说法,人要是怨气极大的死了,起初几天魂还会回来,他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说一遍,之所以割了他的舌头,就是防止吴杨树死了之后魂还会回来作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凶手明显是在担心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