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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游戏竞技 > 锈色星河 > 偏爱

七日已满,锈宫北侧国君办公室,长翎抱臂而坐,看着面前伫立的少年,等一个解释。

均羽希望哥哥能看一眼桌上的报告,能圆的他都圆上了,甚至把自己这几天的调查动线都写得清清楚楚。但他知道,这没有用。

最后还是长翎主动开口:“你知不知道,你紧张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搓自己的手指。”

均羽愣了一下,左手向后藏了藏,意识到这欲盖弥彰之后,又慢慢地把手挪回来。

长翎觉得自己胸前有一座火山,只要一丁点火星就可以造成山呼海啸般的爆发。

多说无益,均羽几乎自暴自弃起来,决定把最后的结论说清楚:

“涉及禁药的人员名单已出,确定没有遗漏,伯父伯母那边,已经知会朗哥,他会处理。影响评级公平的因素可以确定全部排除,科学部和教育部的内部追责还未启动。”他犹豫了一会儿补充道,“我尽力了。”

长翎抓起桌上的茶杯砸向前方,最后一刻稍微偏离了一寸,侧着均羽的脸过去。他站起来,叉着腰左右踱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均羽的视线跟着长翎左右摇晃,他想让哥哥消消气,但甚至不知道要让哥哥怎么处置自己。以往哥哥也不是没有对下属发过火,但那些时候他总是站在哥哥身边。

长翎右手撑在桌上,指节刚硬地敲着桌面,问:“你确定这就是最后的结论?”

“确定。”均羽的声音有点发虚。

“好,很好。”长翎怒极反笑,盯着弟弟看了好一会儿,背过身去冷硬地宣判,“去西厢惩戒室,鞭背二十。”

均羽呆呆地看着哥哥,好半天才问出一句:“理由呢?”

“你自己想!”

直到均羽离开,长翎才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星际联盟中,体罚是合法通行的惩戒方式,长翎也并非宽仁的君主,锈宫之内因公务有失而降责,多半是在西厢惩戒室内施刑。他从来没有想过如何管束均羽,绞尽脑汁也就是拿出对待下属的姿态来对待他。

但整件事其实并没有哪里不对,他只是有直觉,感到均羽在瞒着自己什么。

执刑人李廷看见二殿下来的时候,一如既往地照应着,只当是有什么事情。直到助手递来的显示器上跳出两排文字:

“铀均羽,男,18岁,监测等级b。

“行动失误,鞭背二十,立即执行。”

李廷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铀均羽看着眼前二人嘴巴变成o型半天合不上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他故作从容地走进刑室,看着琳琅满目的刑具与刑架,向李廷投去询问的目光,

李廷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和国君有什么误会?”天可怜见,全宇宙都知道国君把弟弟宠到天上去,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给李廷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真的执刑。

“没什么误会,你照做就是了。”铀均羽摇摇头,不愿解释。

“要不,属下再去问问国君。兄弟之间有口角也是正常的嘛……”李廷给助手递眼色,示意他找个理由拖延。

“不必了。执刑吧。”铀均羽伸手解开胸前的纽扣,思考着把衣服放在哪里。

助手呆若木鸡地接过铀均羽递过来的衣服,看看李廷,又看看二殿下,“那个”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铀均羽叹口气,安慰道:“哥哥一向公正,该怎么做就这么做,不会计较到你们身上去的。”待宰的羔羊安慰屠夫,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

他一边说,一边到旁边的医药箱里捡出一卷纱布,咬在嘴里。然后就近挑了个门字形的刑架,高举双手示意李廷动作。

李廷调整了型架的高度,让受刑者的身体尽可能伸展开来,然后把手脚的束缚带收紧。拿起标准的牛皮绞丝软鞭。想了想,又换小了一号。他给自己找到一个理由:监测等级这么低的受刑者,在锈宫并不常见,下手轻些好像也合理。

铀均羽是怕的。他皮肉娇嫩,平时课业手板不算,难得受一次责罚,之后几天看见师父都要躲,哥哥就拉着他的手去早课。17岁刑讯考核堪堪考了个c,师父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也是哥哥挡在他面前,说绝对不会有让他落入敌手的那一天。

不轻不重的鞭子落下,铀均羽忽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委屈涌上鼻尖,他想让李廷下手重些,但是嘴里塞着纱布。他抬头不愿意让自己落泪,不时的锐痛却好像提醒着他这一切是哥哥赐予的。他满怀愧疚,可是好像心里有一块坚固的东西碎裂了,一种类似信仰的对哥哥的依恋。

长翎放心不下,决定亲自到惩戒室看看,一进门就看见李廷轻飘飘的一鞭,在均羽背上留下一道红痕。长翎忍不住“啧”了一声,干脆利落地下令:“重来。换个人。”

李廷好不容易快打完,一瞬间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僵硬地把鞭子交给助手,开始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唱挽歌。

下一鞭来得凌厉,厚实的牛皮绞着金丝,一瞬间撕开皮肉,均羽忍不住闷哼一声。

长翎皱皱眉头,张口又是一句:“重来。”

这次助手也傻了,忙说这就是标准的刑罚力度,再重就不合规矩了。

“出声重来。”冷漠的语调全然不顾及眼前颤抖的身躯。

助手觉得国君今日大概是疯了,犹豫道:“好像也没有这样的规矩……”

长翎转过头上上下下地扫视了执鞭者一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于安吉。”助手汗毛倒竖。

“于安吉,规矩记得挺清楚。”国君抬抬下巴,“你问问他听谁的。”

于安吉见二殿下闭着眼轻轻摇头,再看看国君,果断道:“听您的!”

均羽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估摸着哥哥是把李廷手下留情的账也算到了自己头上。

狠厉的鞭声再次响起,在光滑的脊背上留下一道道豁口,铀均羽死咬着口中的纱布,不让一点声音漏出来。

鞭子来得不快,每下之间留着几秒的空余,足够吸入一腔新鲜的氧气。

又一鞭落下,少年全身的肌肉紧绷,手脚连接刑架的锁扣铮铮作响,才明白为什么刚才连双脚也要束缚住。

太疼了!

长翎挪开目光,不愿见那血肉横飞的画面。他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像在师父面前那样感到疼惜。

第十五鞭,铀均羽眼前一阵阵发黑,口中的纱布湿漉漉的咬不下去。他摇摇头,试图甩去额前发丝上的汗水。

李廷见二殿下脸色不对,赶忙给于安吉打手势。于安吉搓着手,开口道:“那个,我们按规定,中途是要检查一下受刑者的身体状况的。”

长翎听到这话,两步走到均羽面前,轻轻拨开少年额前的碎发,一双灰褐色眼睛无神地看着脚下。

“均羽。”长翎小声唤道。

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睁开小鹿般的眼睛。眼神对上一瞬,很快又挪开。

于安吉适时插话:“国君,二十鞭早就过了,二殿下也知道错了,您看……”

长翎确实心软了,但既已定下的责罚,没有更改的道理。他向后一步,尽可能疏离地吐出两个字:“继续。”

均羽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紧接着背上传来劈裂般的剧痛,休息过后的皮肤比方才更加敏感,他伸长脖颈,发不出一丝声音。

铺天盖地而来的,是愤怒与不服。委屈也好、愧疚也罢,一瞬间全都消散了。

你在意忠诚,我给你忠诚;你喜欢优秀,我做到卓越;你不重视自己的性命,我暗中行事只为救你。

我铀均羽,凭什么不被偏爱!

剧烈的疼痛裹挟着剧烈的不甘,冲刷着铀均羽的身心。

长翎不知道眼前的弟弟怎么忽然爆发出极大的力量,拉扯得刑架都摇晃起来。

于安吉快速打完最后几鞭,把人从刑架上放下的时候,仍以为那是疼痛过度的缘故。没想到二殿下猛地推开国君的搀扶,吐出纱布的时候不忘唾了一口,自己扶着刑架低低喘息,好像谁惹了他似的。

于安吉和李廷对视一眼,悄声退了出去,给兄弟二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长翎试探着靠近,有点摸不准弟弟这是怎么了,轻声问:“先带你回家,还是叫医生来?”

“随便!”铀均羽难得用这样赌气的语气说话。

长翎有些慌张,难道真的错怪了他?

“铀核药剂这件事,你对我真的没有一丝隐瞒?”

“爱信不信!”均羽转过脸。

“均羽。”长翎的声音清澈认真,“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那是一双矿石般坚定的深灰色的瞳孔。

寓言故事里说,钉子钉在树上,就会留下深深伤口,即使拔出来也会留下永久的空洞,再也不能愈合。

均羽长久地注视着长翎,久到时间仿佛都静止下来。他听见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清晰的两个音节。

咚!

咚!

一颗钉子,深深地插入两个人的心脏。

国君离开的时候,二殿下已经穿好上衣,跟在后面若无其事地走着,血迹从白色的衬衫后面渗出来。

李廷凑近,询问是不是要先处理一下。

国君随手拎起门口挂着不知是谁的外套,披在弟弟身上。而后一边留下一个金钱芯片一边说道:“今日之事我不想听到有人议论。还有,以后你们俩职位换一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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