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千羽跟米倩打算送芳姐孩子回家的时候，从老屋暗黑墙角下探出一抹弓长弓长的黑影。
黑影有着一张白森森的脸，其五官也特别狰狞。他就像幽灵，探出头，又缩了回去。
一片寂静中，米倩不知道千羽是几个意思，停在原地不动。
千羽双手扶住珠珠的肩头说：“芳姐，我还是送你们回去，这样才不会担心。”
芳姐见千羽执意如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嘴里客气的说：“真别送了，又不是好远。”说话，人还是挪动脚步往家的方向走。
千羽看不清楚芳姐面部的表情，但从她的举动还有气息感觉出来，她有心事。
几个人默默无语从这边走到那边，到了芳姐的家门口。她站住，回转身说：“谢谢小慕兄弟，我们到家了。”
千羽看向紧闭的房门，并没有松开珠珠的小手，而是对芳姐笑了笑说：“别急，芳姐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在农村有一个习俗。
在团年夜，不能有外人闯入。
据说会破财。
芳姐就此借口，不答应千羽进屋。
珠珠仰头看千羽大哥哥，看妈妈，看米倩，最后看向弟弟。
两个孩子一起拉住妈妈的手说：“让大哥哥进屋吧！我们害怕。”
话说，这家里停放了一个死人。而且还是孩子们至亲的亲人，在往昔，大年三十他们的爸爸亲自弄一桌香喷喷的年夜饭，然后把刀具各种东西藏起来，这才把熟睡中的孩子喊醒，一家人围坐在桌子边，欢天喜地的吃年夜饭。
可是今年，他们的爸爸躺在床上，被一床厚实的棉被捂住，就像熟睡，但却早就没有了生命的气息，俨然就是一个死人。
芳姐见孩子们这样，很生气，正要说什么。
千羽抢先一步说：“芳姐，有一句话我很想跟你说一下，有才哥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我没来得及看见他人，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么快就……”
“你真想看他？”
“嗯。”
这个时候，千羽后悔没有把荀明堂带在身边，要是他在，完全可以充当一个法医，仔细检查一下有才的死因。如果是人为，他们就可以报警，最好是惊动寒冰来一趟。
芳姐迟疑片刻，伸手拉住两个孩子说：“走吧，你去给你有才哥上一炷香，也不枉他平日里念叨你一阵。”
米倩跟千羽心照不宣对视一眼，两个人紧跟在芳姐身后进了屋。
在大城市没有这许多规矩。家里有丧事，也不会用棉被捂住，要等过了三十才发丧。
一般就是在小区里空地上设一个灵堂，死人则被殡仪馆拉走，待时机成熟就火化掉，择日再安葬。
米倩一直好奇芳姐家怎么没有丧事的动静，这会进屋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算起来，她也是在农村长大的，却真没有见过人死了，还用棉被捂住不让见天日的。
米倩当即被眼前看见的情景惊住。
千羽也是一惊，但很快恢复镇定，他隐隐觉得这是地方习俗原因所致。
芳姐一点一点拉开覆盖在有才脸上的被角，露出一霎静白毫无血色的死人脸。
幸亏两个孩子被安顿在堂屋没有进来，要不然在看见他们爸爸现在的样子，特定吓哭。
“他有无心脏病，或者说高危病症？”千羽轻声问芳姐，语气就像在拉家常。
芳姐答复道：“没有其他病症，就是前些日子说身子乏力，胃口有不怎么好。”
千羽经得芳姐默许，掀开棉被，对有才的尸体仔细检查。
米倩看了一眼，不敢继续看，早就退了出去。
死者皮肤弹性良好，这说明是棉被覆盖起了作用。一般来说，如果尸体和环境的温差越大，则尸冷的进展越快。
体格一般的成人尸温在室温的环境中，平均每小时下降0。5摄氏度。如果环境温度低（2——6摄氏度），则每小时下降1摄氏度，如果环境温度高达40摄氏度，则不发生尸冷。
这棉被足足了十来斤，是芳姐家自产棉花制造的棉被。足够保持温度，所以尸体还能有弹性。
膝盖有少量淤青，芳姐很快解释说：“这是他绊倒抬棺扛弄的。”
千羽修长的手指慢慢下移，脚髁，腿骨，脚趾都做了细致的检查，没有发现外伤，跟防御性伤痕，这说明他是急性猝死。
“芳姐，我建议你把有才哥的尸体送有关部门检查一下，说不定内部有问题。”
“你是说送去解剖？”
千羽极其认真的点头说：“必须解剖才能检查彻底。”
“不，不行，有才生前那么辛苦，死后还要被解剖，我不能接受也不能答应。”
千羽为难了，沉吟许久又问：“有才哥，或者说你，更或者是扯远一点，就是你们家有什么仇人，得罪有人吗？”
芳姐仔细想了一遍，把家族中的人，还有外姓人，以及周边的邻居都筛选了一遍，最后摇头说：“也没有什么大的仇人，就是灌田渠拌拌嘴过去了重新和好，他修车收取所得，也爱帮忙，并没有深得罪谁，要说真有结下梁子，那就是前些日子，有一个叫黑娃的来偷东西，被我家有才逮住，但最后还是放他走了的，并没有把他怎么样……”
千羽说：“这个黑娃我认识，他也去我家偷东西，被我捉住……看这孩子并没有什么威胁性，他至于是导致有才死亡是原因么？”
“黑娃不是原因，他婶婶，是我们这里最忌讳，也最不想提起的灵媒……”芳姐说话，吞吞吐吐，欲言又止，那眼神躲躲闪闪始终不敢正眼看千羽。
千羽从芳姐面部表情看出畏惧。
这个灵媒到底是何许人也，怎么就那么令人害怕？
“黑娃说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他是靠婶婶抚养长大，可既然有婶婶，干嘛还偷鸡摸狗，这个婶婶就没有教育他好好做人么？”
“不敢质疑……”
“芳姐，你还有话没有说出来。”
“没有。”芳姐别开头，看向别处。
千羽重新把棉被盖住在有才身上，站定，犀利的眼，在芳姐单薄的身子上凝视片刻，低沉的嗓音，简短有力的说道：“芳姐，有些话明明可以说出来，你不说，会憋坏的。”
芳姐答非所问的哦了一声，局促不安的带头走了出去。
堂屋里，两个孩子卷缩在米倩身边睡着了。
米倩看千羽出来，不好弄醒两个孩子，只是问：“还有别的事么？”
芳姐看两个孩子睡着了，很不好意思的预伸手来抱起小的一个去屋里。
千羽领先一步抱走小的，她只得弄醒珠珠。
把珠珠跟楠楠放在床上。要是没有什么事，千羽跟米倩要告辞离开了。
就在这时，芳姐说：“我心里一直存在一个疑问，就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