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明堂眼角挂了一坨眼屎，一向特别注重外表的他，来不及搞整打理，听凌冰说千羽回来了，二话不说掀开被子直奔出去。
千羽的确回来了，他很累，很冷，就像木头人那样盯着一个地方出神。
刘小娇大气不敢出，听凌冰的吩咐守候在千羽的身边直到荀明堂赶来。
荀明堂看千羽，千羽对他的到来无动于衷，他惊问：“老慕，你咋啦？”
慕千羽微微抬头，荀明堂看见他双眼严重充血活脱脱就像兔眼睛，急忙对身边的刘小娇说：“小娇，你去买眼药水。”
刘小娇点头说好。
凌冰也站在一边，见荀明堂没有喊她，醋意大发怒道：“她不熟悉环境，我去……”
荀明堂也顾不了那么多，他在仔细查看千羽的脸色，头也没回对凌冰说：“好好好，你去你去。”
经过荀明堂仔细的检查，他发现千羽身上有多处擦伤，衣服湿润，带有泥巴还有草屑，还有皮鞋，皮鞋脏污不堪，有泥巴，鞋底湿透。就客房，也留下一个个清晰的皮鞋印。
“老慕，你从没有这样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昨晚上我们到处找，都没有找到你的，你去哪了？”
怎么说？告诉荀明堂昨晚上发生的事！让他去乡里乡亲旅馆报复，还是把这一片自作主张，自私自利的本地人送进班房？可这也不能说明，失踪人就是他们的原因造成。
千羽面色惨白，蓬乱头发，跟平日里，潇洒俊俏高冷的姿态完全格格不入。现在的他就是一副失魂落魄，满心沮丧，颓废到极点的人。他想安静，不想被打扰。
荀明堂转身去拿来干净衣服，伸手去，千羽拦住说：“我想休息一下。”
“要休息，也得把湿衣服换掉。”荀明堂很少敢用命令式的语气跟老慕说话。
慕千羽面无表情，抬起手指着门口说：“出去。”
“我出去，出去……莫名其妙的！”荀明堂悻悻然走出去到门口，转头不见了刘小娇。嗨，这两死对头，难道是一起去买眼药水了？疑问中，荀明堂走了出去。
屋里的千羽，起身关门。习惯开电视机洗澡，他开了电视，拖着无比沉重的步伐走进洗漱室，机械的举起手开了水阀门，身子一晃一晃，就像随时要倒地的木桩。
一件衣服一条裤子，最后是脏兮兮的袜子，纷纷掉在地上。
千羽赤身走到水下，感受来自水的温度质的冲刷。脑子里浮现出一片诡异的景象，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水顺着眼角滚落而下，他抬起手双手使劲的搓动面部，把双手盖住双眼。
眼睛很疼！
千羽的背部一道道红色的擦伤，有的地方脱皮，有的地方因为水的冲刷颜色在加深。修长粗壮的双腿，卷曲的毛发在水的冲刷下微微颤动。水可以冲走污垢，却怎么也冲不走扎根在记忆里的东西。
千羽想摆脱这些扎根在记忆里的东西，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双手捂住眼睛的他，感受来自水温的蒸发，赤脚感受来自地面的光滑。想象，疯老头很吃力把昏迷不醒的他倒拖起皱的身影。
那件装扮的东西，是疯老头用来吓人的？
千羽脑子里还在想象。他被偷袭，头部受伤，昏迷不醒。正要被人丢进江水里的时候，假扮成河神的疯老头出现，他假扮河神的样子吓坏了四个预备行凶的人，然后，他们掉头就跑，留下疯老头跟昏迷不醒的他。
就这样，疯老头把他倒拖起来就走。
由此可见，之前怀疑疯老头是假扮河神的想法，是对一半，错一半。
对一半，疯老头时而清醒，清醒的时候做的事他自己都记不得了。时而糊涂，糊涂的时候，情绪失控，近乎癫狂，明明没有看见什么，偏偏他的表现就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折磨。
水滴在地面上，击得粉碎，轻微想响声，一滴两滴——千羽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好似看见养父手捧一颗血淋淋的肾脏，微微勾头，就站在他的面前。
血滴，滴落在地，幻变出一朵朵艳丽夺目的花。
在这些艳丽夺目的花中，突然伸出一双黑手，艳丽夺目的花瞬间枯萎风化甚至于消失不见。
千羽再次睁开眼，想象中断，意识回到现实中来。耳畔是水声，夹在还有别的声音，对了是电视新闻时间到了。
浴室里水哗哗响。
客房电视在播报新闻，临江路三号路灯桩子下，发现一具男尸。
瞬间浴室里门开了。
湿漉漉头发的千羽，面无表情的站在电视机前，眼神却特别专注的盯着播报页面。
路灯桩子下的男尸。
身材瘦小，面部一道横穿鼻梁的疤痕清晰可见，千羽就像傻了一样盯着播报新闻的页面。很快，新闻过去，就是广告。千羽还想看清楚刚才的新闻却是不能，就在他急得不行的时候，客房座机响了。
千羽后退一步，手稳稳的抓住座机听筒，低沉的问一句：“谁？”
听话筒中人自我介绍后，千羽面部一闪而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表情问：“怎么样？”
电话是周杜飞打来的。他告诉千羽，在临江路边找到的泥土，的确有人血的成分。当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还得看后续，还得找到别的佐证。
周杜飞在电话里问千羽，有什么想法，或者说有什么需要协助的，千羽说需要他的配合，周杜飞满口答应，千羽又问：“那，你准备怎么配合我？”
“看你需要怎么样的配合协助。”
千羽说：“我需要一份就近几年里失踪人口名单以及详细的资料，别的暂时还没有想到。”
完事，周杜飞又说千羽的手机怎么回事，打不通。
千羽苦笑一下说：“别打手机，我手机丢了。”
周杜飞难以置信堂堂慕探长，怎么也会有丢手机的一天。要知道手机对于一个侦探来说有多重要，首先，手机存储的数据，还有各种电话联系信息等。
千羽说：“别好奇，我也不是神仙，丢了就丢了，没什么好奇怪的。”说这话的时候，千羽有觉得，手机一定在为乡里乡亲办事的那些人手里。
或许昨晚上，那些人是准备把他献祭给他们伟大的河神，却没想到遇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假河神。
周杜飞说好吧！还问千羽接下来怎么做。
千羽说我想去看看昨晚上死亡在路灯杆下的男尸。
周杜飞说：“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个疯癫的孤寡男人，他年龄不大，潦倒落魄，也没有什么亲人，社会福利对他也没什么用。”
千羽简单低沉的继续坚持道：“我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