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中,我发现自己正踩在铺满垃圾的后巷里。
渠道的老鼠堆积在阴暗的角落里,发出吱吱的声音。
我迷迷糊糊地向前走,偶尔会被垃圾磕倒。
某个角落里传出阵阵恶臭,那股气味我熟悉—尸臭味。
这里有死尸?我反问自己。
循着难闻的味道前进,突然传来猫的叫声,在这种场合,猫的叫声就显得有点诡异了。
我扑倒在地上,惊魂未定地往回看,发现一双脚出现在转角处。
我爬起来,随手捡起一条木棍,学着盲人一样,用木棍在地上不停地敲击着,棍子接触到人的身体了。
我戴上手套,双手往下面摸,首先接触到的是一双脚,再往前碰到了腹部,再继续摸,摸到了一张冰冷的脸,脸上的肌肉已经硬了起来,我用手去触碰鼻子,毫无动静!
我犹如触电般,站了起来。
用手机打开手电筒,一束光芒照射在一张死人的脸庞上……
现场已经围起警戒线了,苏警官他们很快就赶到现场,这次比较例外的是,我已经在警戒线里面了。
不,正确来说,是我发现尸体的,我是第一个到达案发现场。
苏警官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我:许医生……你。
是我发现尸体的。我惊魂未定,内心乱如麻,眼神飘忽不定。
你就是那个报案人?李沛在苏警官后面钻了出来。
对,其实我觉得今晚的事……
慢着,你怎么会在这里。苏警官问我。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记得自己模模糊糊地来到了这条后巷,阴差阳错地发现了尸体,然后就选择了报警。
苏警官看着尸体,问我:你碰过尸体没有?
他之所以会问我这个问题,可能会认为我是法医的缘故,会忍不住检验尸体。
但是我很清楚规矩,发现凶案现场的人是不可以接触现场的任何东西,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就算你是资深的法医,也不可以触碰尸体。
所以我没有扰乱现场,打电话报警之后,就一直站在原处,等待他们过来。
直到警戒线围了起来,我表明身份之后,苏警官他们就到了。
我回答他:没有,我发现尸体之后,就一直在等你们。
苏警官围着尸体转了一个圈,叹了一口气,对我说:开始检验尸体吧!
我从李沛的包里面翻出手套和口罩,戴上之后,走近尸体,蹲了下去,掀开白布,开始验尸。
死者为男性,额头有明显的伤痕,拳头紧握,眼神散涣。
脸部的肌肉严重收缩,耳朵里面有微量的玻璃碎。
我用夹子将玻璃碎夹了出来,玻璃碎上面有水银托底,应该来自镜子里面的玻璃。
但是后巷又怎么会有镜子的玻璃呢?很明显这里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应该是被人移尸到后巷。
这就有点棘手了,找不到第一案发现场是探案的大忌。
死者身穿黑色的衬衫,还打了领带,应该是商人。
在遇害之前应该出入过附近的酒店,但是第一案发现场是不是在酒店里面发生呢?
我站起来回过头看着苏警官,发现他急匆匆地挂了电话,神情凝重地说:
查到死者的身份了,他叫徐少许,是一名烟草商。
根据他生意上的拍档的说法,他在今晚本来应该约了合作商研究新的经营方式,但是迟迟没有看到他,于是很早就离开了。
直到刚才才知道他已经遇害了,我们也已经调查过他生意上的拍档,并没有可疑。
可以判断出他的死亡时间没有?他问我。
我皱着眉头说:
根据尸溫的探测,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在五个小时之前,也就是说,他的死亡时间为……现在几点了?
我发现自己问了一个非常白痴的问题,但是请原谅我,因为我真的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我明明记得自己用了手机电筒照亮了尸体,为什么没有记住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呢?真是奇怪。
苏警官用看着怪物的眼神看着我:现在已经是晚上的十点钟了,如果死者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五个小时,那么他真正的遇害时间应该是下午五点左右,这样就可以排查一些有不在场证据的人员了。
还有在附近出入的居民或者工作人员都有嫌疑。
我摇摇头说:也不一定。犯罪嫌疑人弃尸在这里,一定有他的原因。
他也许在第一案发现场杀了死者,但是一直呆在案发现场,没有离开。等到夜幕降临了,再弃尸在这里。
凶手是属于抛尸来处理尸体,不一定是住在附近,但是第一案发现场很有可能就在附近。
因为弃尸是一项很危险的行为,很容易被察觉,所以弃尸地点不会离第一案发现场很远。
联系到死者的家属没有?苏警官问李沛。
李沛正在查看手机,突然被苏警官这样一问,顿时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说:
联系到她老婆了,已经在警局等待我们。
苏警官并没有任何的反应,而是责怪她:
在案发现场玩手机?你是不是当我不存在?
她连忙慌乱地解释:我不是在玩,我在网上查关于死者徐少许的资料,了解死者的过去,有助于破案。
苏警官暂时相信了她的说法,但还是一脸疑惑地问她:那,你查到什么了?
她将自己的手机展示给我们看:
原来徐少许在五年前开始做烟草商,短短五年时间,他打造的品牌已经成为烟草界数一数二的品牌,但是有一件事情很奇怪。
根据他公司上市的时间来看,比起正常的公司差不多已经快了三倍左右,而且根据资料分析显示,他并没有投入太多的广告,他的品牌香烟就如一个没有经过任何市场包装却卖得特别好,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任何的一个品牌,如果想得到大众的认可,除了品牌本身的质量,最重要的还是广告的投入,但是他经营的香烟品种,几乎很少做广告,都是经过品质检验之后,直接销售,期间没有做太多的广告。
一个靠卖香烟发家致富的烟草商?在与合作商研究新的经营方式的时间神秘失踪,之后被弃尸后巷,这和他的生意上有没有特别的关联呢?还有他研发的香烟品牌为什么没有经过大量的广告植入也一样可以卖得那么好,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可以确定死者的死亡原因了吗?苏警官问我。
我摇摇头:暂时不能确定,他脸上的伤痕很少,估计致命原因并不在尸体表面,也许内部是致命伤。
先将尸体送回实验室,等我解剖尸体之后,再做进一步的检验。
还有,我要见死者的家属。
李沛断断续续地说:
死者的老婆……已经在警局等我们了……但是你要小心……因为她的情绪很激动……!
我刚刚进入警局,就看到一个女人站在警局大厅的中间,双眼望穿秋水。
我刚想问她是不是徐少许的家人,她走过来二话不说对着我扇了一巴掌。
但最诡异的是,我居然没有感到任何的疼痛。
我老公呢!她很激动地问我。
他……被送回实验室了。我低着头说着。
他真的死了?她不敢相信地蹲在地上,沮丧地捂着脸部,身体在不停地抽搐着。
我连忙拉着她起来,很遗憾地对她说:你老公已经遇害了,你还是节哀顺变吧。
她忍不住放声地哭了起来,抱着我,哭得更加厉害了。
我站在审讯室外面,看着苏警官在里面审问她。
苏警官问她:请问你和徐少许结婚多久了?
她的声音居然有点沙哑:我们谈恋爱谈了三年,到了第四年在北京举行的婚礼,合并算在一起,应该有七年了。
你们的感情怎么样?苏警官继续问着。
她刚想回答,但是一直表现得烦躁不安,眼睛不停地转来转去,最后看了看审讯室外面,问苏警官:
这里可不可以抽烟?
苏警官很老实地回答她:很抱歉,这里不可以抽烟的。
她很痛苦地说着: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很为难……!
但是我抽烟已经很多年了,经常会犯烟瘾,我现在憋得很辛苦,就让我抽一支吧!
不然我集中不了精神,你问我也是白搭。
苏警官站起来,从审讯室里面看着我,我朝他点点头。
如果香烟可以让她安定,就让她抽吧!也许可以刺激脑部神经。
苏警官递给她一包香烟,但是她不要,因为她自己也带了香烟。
苏警官帮她点燃之后,她猛吸一口,吐出一个华丽的眼圈,神情顿时放松了。
感觉好一点没有?他问她。
她闭上眼睛,点点头,示意可以继续。
你知道徐少许最近有没有和别人结怨,或者有仇家之类的?他问她。
她无奈地笑出声音:
做烟草商的,不多不少都会有仇家,或者对他不满意。
但是这些都只是嘴上的恨,如果说真的有人想他死,想谋害他,我想只有阿树了。
阿树?他重复地喊着这个名字。
阿树是我老公的搭档,那时候他们一起负责研发新品种,做市场调查,一直到现在他们都是非常好的搭档。
但是从去年开始,他们的关系开始决裂了。
阿树虽然做生意很有头脑,但是也很爱买六合彩,他差不多每一期都买,但从来没有中过。
因为这样,他赔了很多钱,还欠了很多债,被迫卖公司的股份出去。
因为他没有股份了,公司分红的时候没有他的份,他就开始指责我老公,说他忘恩负义,还在董事会上面动手打了他。
后来他被解雇了,还被刑事拘留了十五天。
他那次之后就很生气,已经扬言一定要找人杀了我老公……
如果你们要找嫌疑人,阿树就是最有嫌疑的,因为他有很大的作案动机。
苏警官说了一声谢谢,就走了出来。
他对我说:这样看来,这个阿树应该有很大的嫌疑,找人去抓他回来审问,看能不能找到新线索。
突然他手机响了,从容地接了起来,躲在角落的另一头讲电话。
我无聊地走到办公室里面,发现墙上的日历在显示着:三月二十号。
我皱着眉头在思考,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苏警官走了进来,神色凝重地对我说:
刚才在一栋废工厂的河流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尸体经过长时间的浸泡,身上的皮肤组织已经皱皮了。
但依稀可以辨别他的容貌,他就是扬言要杀掉徐少许的阿树。
他也遇害了,这样以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就更加模糊了。
我继续在看着墙上的日历:三月二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