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我,仿佛坠入了深渊一样。
找不到方向,感觉不到疼痛,一直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脚底下好像踩着某些硬物一样。
我是法医,对人类的骨骼构造可以说是相当的熟悉。
就凭我脚下踩着的东西,足够可以断定被我踩着的是人类的骨骼。
而且还是头盖骨的部分。
于是,我很自然地松开了自己的脚,在脚下的位置果然发现了一个头骨。
突然间,寒风四起,发出呼啸呼啸的声音。
接着从背后又传来若有若无的笑声,时而阴沉,时而凄惨。
我忍不住地转过头:看到她穿着睡衣,眼神呆滞地向我走过来。
更重要的是,她手里还拿着一支铁棍,铁棍上面沾满了鲜血。
想不到居然是她!
她的位置离我越来越近了,我想阻止她,却发现自己双手软弱无力;只有选择逃走了,却又发现双脚出现麻痹的情况,根本走不动,更别说跑了。
她现在已经站在我面前了,我只有肉在砧板上的觉悟了……
她手里的铁棍对着我,狠狠地捅了下来……
我猛地惊醒起来,却发现原来刚刚的是一个噩梦,仿佛梦到了深渊。
突然间,我觉得喉咙干枯,很想喝点水,于是我走出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独自地喝了起来。
喝完之后,我傻傻地躺在沙发上思考:
奇怪,刚刚怎么会做一个这样的梦?
她为什么会选择伤害我?
还有,梦里面的人不应该是她才对啊!
正当我在苦苦思索的时候,她却突然出现了。
奇怪,崔悦平时很少会在三更半夜起床喝水的,难道她想上厕所?
但是她走的方向并不是厕所,而是我这边。
她向我走过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她的眼睛很呆滞,一点自我的精神都没有。
她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用手在桌面上胡乱地摸索着,似乎在找某些东西。
“半夜三更的,你在找什么?”我用手在她眼前摇来摇去,但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接着,她好像摸索到某些东西,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原来她在找香烟,可是她和我一样,没有吸烟的习惯。
她现在找到香烟了,面无表情地将香烟放在嘴里叼着,接着用打火机将香烟点燃了。
对,我没有看错,她的确是亲自点燃了香烟,而且还在我面前大大方方地抽烟。
这下不得了了。
我们住在一起之前曾经说过,要抵抗香烟的。
因为我们都不喜欢香烟那股气味。
这样就等于触犯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忽略。
“我们之前说好的,不可以抽烟的!”我对她说。
但是她丝毫没有反应,继续地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抽着烟。
我想抢过她嘴里的香烟,反被她用香烟烫了我一下,我忍着疼痛不说话。
不用等我抢过她的香烟,她就自己乖乖地灭掉了火焰。
处理火苗的方法果然和我是一模一样的。
但是她将烟头扔掉了以后,扔下我一个人,自己向厨房的方向走过去。
奇怪,她的样子真的好像怪怪的。
然后我看到她拿出了水果刀,看样子像是要伤害自己一样。
我想冲过去劝阻她,却被她无情地割了我一刀,我捂着自己的手和忍着疼痛,继续保持安静。
她用手在水果刀上面,轻轻地将水果刀上的血迹抹掉了。
当我还在猜测她的下一步行动的时候,她已经用水果刀在自己的手腕上拼命地切割着……
鲜血从手腕上,顺着水果刀不停地流了出来……
我只好使用暴力了。
粗暴地冲向前,将水果刀抢了过来,随手用杯子装了一点冰水,猛地泼向她的脸。
这时候,她的意志才开始清醒了。
清醒了之后,感觉手腕上的位置痛得不行,鲜血继续不停地往外流……
我只好呼叫救护车了……
深夜的医院总是特别的安静。
崔悦呆呆地坐在病房里面,一话不说,看上去让人很担心。
我跟她的主诊医生沟通过了,对于她的情况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原来她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居然不知道。
我走进去的时候,她正在床上看杂志。
我坐在床上,问她:“你知不知道刚刚在家里做了什么?”
她没有理会我的问题,继续地看着手里的杂志。
我将她手里的杂志收了起来,严肃地问她:“我问你!知不知道自己今夜做了什么事?”
她大声地喊着:“不知道!不要问我!”
她喊完之后,留意到我手上包扎的伤痕,情不自禁地抱着我,一言不发。
但是我感觉得到,她全身在发抖,她很紧张,很想哭。
我尝试着抚平她的情绪:乖,冷静一下,慢慢说。
今晚发生的事,你是否知道?
她六神无主地说:“我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
接着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头。
我从怀里掏出一份报告,递给她看。
“这是你的主治医生交给我的。”
原来你有梦游症。
梦游症,简称睡眠障碍,是睡眠中自行下床行动,而后再回床继续睡眠的怪异现象。在神经学上属于睡眠障碍,症状一般在半醒的状态下,在居内所走动,但有些患者会离开居所或作出一些危险的举动。
你没有在室外梦游,而是在室内,而且行为举止不仅怪异,还有伤害他人和自毁的倾向。
原本一般的梦游症都是无害的,但是你这种病例已经被医生定义为一级危险,需要留院观察和接受治疗。
她推开我,想下床,想离开。但是被我狠狠地抓住了。
“你要去哪里!”我狠狠地问她。
她冷冷地说:“我没有病,我要立刻出院!”
我很坚决地说:“你的病例很危险,需要立刻接受治疗。”
我已经帮你向苏警官请假了。
她变得很生气,指着我说:“你凭什么替我请假!过份!“
“是我让他帮你请的!”苏警官从门口走了进来。
崔悦一下子变得沉默了。
她开始慢慢地说着:
我小时候已经出现梦游的症状了。
梦游的时候,会起来将还没有完成的作业写完;自己给自己煮面吃;还有就是在家里面半夜三更搞卫生。
那时候梦游出现的行为还是很健康,而且很正常的。
因为这样,我爸爸妈妈就没有太在意,也没有刻意去管。
后来面临高考,我的压力开始变大,神经系统不再松弛,而是绷得很紧。于是没有再出现梦游的情况。
直到你之前跟进模仿者案件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旧病复发了。
例如,早上自己起来的时候,照镜子看到额头上的裂痕还有割脉的痕迹;家里面明明没有贼出现过,偏偏乱得一塌糊涂;还有桌子上的水杯,我明明不喜欢在晚上喝汽水,却在早上起床的时候发现桌面上放了一杯喝了一半的汽水。
于是我在家里面装了监控,然后安心地去睡觉。
隔了三天左右,我发现手腕上的伤痕比之前严重了,而且家里面的怪异现象还在不断地出现。
我忍不住将监控拍到的片段拿来看,结果让我大吃一惊。
在监控底下,显示的时间为凌晨三点多,我还在客厅转来转去,然后拿起小刀割自己。
最恐怖的是,我居然还在梦游的时候学会了抽烟。
我知道自己的梦游症已经复发了,况且情况比学生时代的时候还要严重。
病情不可以一拖再拖,结果医生给我的建议是,依赖药物的作用来抑制病情。
最重要的是,心情不可以太沉重,最重要的是乐观地面对病情。
我不可以坐以待毙,于是选择一直依靠吃药来抑制病情。
我心里冒了一头汗。
原来最近家里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些监控设备和不知所云的药物,全都是她用来对抗自己病情的。
是药三分毒,我觉得最好的方法不是吃药,而是做心理辅导治疗。
但正所谓能医者不能自医。
就算她是心理医生,也不代表可以自己给自己治疗。
所以,她需要我的帮助。
但是有一件事,我非常的不理解。
“你有梦游症,为什么不早点对我说?如果不是今晚你在梦游自杀的时候,被我看到而且阻止了,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和我说?”
她很固执地说:“我是心理医生,如果让你知道我不能治疗自己,你会怎么看我?”
我狠狠地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你有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你是不是要一声不响地离开我?
她忍不住笑出声了:一个拥有睡眠障碍的女人,你还爱她?
我不以为然地说:“梦游而已,又不会杀人,怕什么?”
她一脸阴沉地说:医生说,我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什么最坏的打算?”我问她。
她缓缓地吐出一句话:终有一天,病情再严重的时候,会在梦游的时候杀人……!
我刚刚在医院楼下登记好住院手续之后,看到一个神情凶狠的男人被两个巡逻警察押着上去病房了。
他的脸有很多奇怪的伤疤,身体的其他部分都有纹身。
最重要的是,他左边的眼睛上绣着一朵玫瑰……
接着李佩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了。
我感觉刚刚那个男人不简单,于是我问她:“刚刚被押上去的男人是谁?”
她挺不在乎地说:“一个被人偷袭的社会败类而已,很小事情。”
崔医生的病情怎么样了?她有点紧张地问我。
我皱着眉头说:“似乎不太乐观,但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的神情突然变得很严肃:“我没有时间和你聊了。刚刚押上去的病人在后巷被人偷袭,我还要向他录好一份口供。”
我转过身问她:也就是说,未来这几天,他都在医院里面度过?
李佩慢慢地点着头。
不详预感已经从我脑海里浮现出来。
暴风雨似乎已经响起哀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