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我开心,看到我痛苦,看到我愤怒,都只是看到而已。那是因为你无法与我感同身受,如果你明白我的感受,就会赞成我的所作所为,甚至比我更加执迷不悔。
将梅子饼的肉馅切薄一点,葱要放多一点,蒸的时候不要太熟,也不要太生,火候要刚刚好,大概蒸十五分钟之后,梅子饼就可以出炉了,接下来只要将梅子饼铺在尸体的身上,就可以看清楚尸体上所有的伤痕,哪些是新伤,哪些是旧患,哪些是生前造成的,哪些是死后造成的,造成伤痕的原因有哪些等等。
我看着法医将梅子饼铺在蓓姐的尸体身上,我忍着笑声说:我刚才还以为你做这些梅子饼是拿来吃的,原来是检验尸体所用的。
法医看着尸体说:这里是停尸间,我怎么可能在这里吃东西。不过我已经关掉了冷气,这样梅子饼才可以发挥它的作用。
不过……我看着这些梅子饼说:这些验尸方法真的管用吗?还是鉴证科技比较靠谱吧?
法医叹了一口气说:我们这里只是小城市,设备没有那么完善,有些检验方式还得靠古代的方法。
古代?我重复着。
他满怀自信地说:没错,刚才的梅子饼的验尸方法是宋代的著名验尸官宋慈,费尽毕生的心血研制出来的著作《洗冤集录》。这是中国法医系的第一本著作,里面记载了宋慈多年的验尸心得与方法。
是每一位法医科的学生的必读之书。
梅子饼验尸只是其中的一个方法。
还要多久?我问他。
他看了看手上的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梅子饼可以拿开了。
他将白布上的梅子饼拿开,将白布移走,蓓姐的尸体上果然出现了很多新旧伤痕。
我蹲下去观察着,皱着眉头问他:如何区分哪些是新伤,哪些是旧患,哪些是生前造成的,哪些是死后造成的?
他指着尸体说:你看!死者手臂上的伤痕黯淡无光,附近的皮肤细胞不再活跃,血液不再流通,不再运行,很明显这是旧患的迹象;而额头的伤充满红肿,还有流血的迹象,而且还发炎了。这个就是新伤的象征。
真的假的?我半信半疑地问他。
他微笑着说: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死者身上的伤痕全部都是生前造成的,死后并没有遭到虐尸。看来凶手虐待死者的时间比较长,一直到她死亡之后,才停止虐待。当他心满意足的时候,便不再虐打尸体。
但是却抢走了死者的内衣,这里面有什么含义呢?我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着。
法医说:有一些变态杀手喜欢保留受害者身上的一样东西作为留念,每当心魔发作的时候,他就会拿出这些纪念品,回忆着杀人时候的那种快感,满足感,和愉悦的身心,籍此来达到一种兴奋点。
外国很多连环杀手都是这样的,最后也是因为收藏死者的物体而漏出破绽,最后都被抓捕。
对了,她的致命原因找到了吗?我突然想起最为关键的问题了。
他用手摸着死者的额头说:额头的伤势最为严重,但是血液涌出来的速度没有那么快,一般是相隔了二十四小时之后才会涌现出来。你看,这些暗血现在涌现了,而且呈现淤黑色,还夹带着黄色的粘稠液体。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脑前颞的脑髓流了出来。
看来凶手应该是用硬物袭击死者的,然后将她压在地上,将她的双手反绑,用硬物拼命地袭击她的脑前颞,凶手当时站的位置应该是死者的前面。
他将死者袭击得奄奄一息的时候,再用假的情趣阳具,抽搐死者的下体,而且所用的力度相当惊人,仿佛是在发泄一些痛苦,哀伤的情绪,你看!阴道的淤血大量地停在外面,再观察死者脸上的神情,就知道她当时所遭受的痛苦是多么的大。
所以,按照正常的推断,她的致命原因是下体遭受物体的顶撞、抽搐而死。
我捂住自己的嘴巴说:那得要多长的行凶时间。
法医摘下手套说:应该大概维持了一个小时,死者被虐待的时长。凶手不仅仅是冷血、无情、变态!他还很冷静和聪明,懂得找对的作案地点,一条甚少有人经过的后巷,一个人烟稀少的时间段,进行杀戳,自然不会有人出来阻止他,扰乱他的虐杀行动。
看得出,凶手在事前肯定计划过一段时间,从部署到选择目标人物都经过长时间到部署。
凶手不是冲动杀人,也不是精虫上脑,一时冲动的性犯罪,他是早有预谋,早有计划的。
他很冷静,一早研究过受害人走路的方向和生活习惯,知道他们的生活规律和作息时间,然后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作案。
对了,鉴证科那边有没有找到死者的手机?我问他。
他很从容地说:民警和鉴证科都搜遍了整个案发现场,但是都没有发现。如果按照你所说的,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可能有凶手留下来的线索,死者的手机应该是被凶手带走了,像他如此聪明的罪犯,怎么会留下如此简单的破绽呢?
我嘟着嘴说:也许会留下也说不定……
那死亡时间呢?我再次问他。
他皱着眉头说:根据当时在凶案现场作初步检验的时候,我探测过尸溫,死亡时间应该是凌晨的三点至四点之间。不过她的尸体暴露在后巷,清晨的气候偏凉的缘故,温度会有所下降,可能会有所偏差,但是估计都差不多。
我回想一下,那晚她谈完电话之后就离开了,时间上非常的吻合,看来最后一个和她通话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凶手!
莫警官手里拿着档案进来了,他看着尸体问:结果怎么样?
法医叹着气说:待会再和你汇报。对了,死者的朋友怎么样了?
莫警官说:她因为自己的朋友遇害,可能是感情好的缘故吧?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受到严重的打击。
我们刚刚想找她录口供,但是她一问三不答,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似乎在自言自语。
心理医生说,她现阶段不适宜录口供,可能是因为她不相信警察吧?所以我们必须找一个不是警察的人去找她。
他们两个同时看着我,好吧,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带着陈晓来到太平间,冰冻的气温已经恢复,我都觉得有点冷了,但是陈晓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只是呆呆地盯着尸体。
她嘴里喃喃地说:蓓姐委曲求全,忍辱负重,都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好的生活,无论她吃了多大的苦,受了多少委屈都不会放弃。
我们原本说好的,钱赚够了,就会一起买一栋大房子,我们几个姐妹一起住,好好过完下辈子……
尽管……有一个傻傻的男人愿意娶她为妻,只要她肯洗手不干。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却傻笑了一会,过了不久又重新哭了起来。
她的眼泪都滴到我的手上了。
为什么……她那么辛苦赚钱……到了最后还是要死,还要死得那么惨……
我们已经够可怜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
虽然我也很想让她独自哭个够本,可是我也要给她录口供的。
你和死者认识多久了?
一年多。
她有没有仇人?
没有……她很仗义疏财的,谁有金钱上的困难,她都会第一时间挺身而出。
那她有穿内衣的习惯吗?
当我问完这个问题的时候,不禁惭愧地低下了头。
我知道这种问题实在不该问,可是我真的很想搞清楚一件事,死者的内衣究竟是当晚根本没有穿还是凶手拿走了。
谁料陈晓冷笑着说:虽然我们是妓女,但是也有道德底线的。
我们虽然是性工作者,但是不代表我们会不穿内衣到处乱跑,招摇过市。
不过有些人非要用有色眼镜看我们,我们也没有办法。
死者最近与哪些男人的关系比较亲密或者亲近?我问她。
她回忆了一会说:和她关系比较亲密的除了她那老实的男朋友之外,其余的都是她的客人。
还有那晚和她通电话那个呢?我尝试着勾起她的回忆。
她轻松地说:哦,你说那个包养她的男人是吧?其实我们也是猜测她是被人包养了。
因为她最近老是神神秘秘地和别人通电话,小声说话,大声笑,而且讨论的话题和内容也很黄色,最关键的是,她最近的经济能力好了很多,以前她吃饭都是很节省的,但是在出事之前,都是大鱼大肉的。
一个人突然富贵起来,而且又那么心花怒放,除了男人之外,还能有什么?
不过我们都没有见过那个男人,只是知道他的声音很斯文。
我们也有提议见那个男人,可是她说他不高兴,不喜欢看到我们,所以最后才作罢。
这就更加蹊跷了。一个包养妓女的男人,不断地想方设法不让其他人知道他的身份与样子,肯定是心虚,不敢见人。
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为什么他会如此憎恨死者呢?如果他单单是针对一个人,情况还算乐观,万一是针对妓女这个职业的受害者,那么这一宗案件随时又会变成连环凶杀案。
介不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我胆怯地说。
她抹干了眼泪说:你问吧,我已经无所谓了。
你们的……客人会不会互相交换,或者共享?
她摇摇头:虽然我们是好姐妹,可是客人这种事,都是各自找各自的,从来不会抢客人什么的。
一名警员走进来说:你好,你的朋友过来找你了。
话音刚落,那晚那两个妓女已经走进来了,一看到死者的尸体,都显得格外悲伤,扑通一下跪在尸体的前面,失声痛哭。
我凭着记忆,辨认着眼前的两个女人,好像……还有一个没有来。就是那个黑头发,年纪轻轻的女孩。
好像还有一个没有来。我小声地问她。
她呆呆地说:小灰一向性情冷淡,不太合群,不过她的内心还是比较善良的。
但是……蓓姐死了,她会不伤心吗?我问她。
她突然失去了刚才的悲伤,慌慌张张地说:不来……就不来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们走吧。她带着两个好姐妹离开了停尸间。
我来到莫警官的办公室。
他问我:怎么样?在陈晓的身上有没有找到可疑的线索?
我皱着眉头说:死者在遇害之前,一直很频繁地与一个神秘男人通电话,神秘到她的好姐妹都没有见过他。
或许……她害怕自己的姐妹会抢走他。你知道的,男人都是见色忘义的,男男女女都是感性动物。他无所谓地说着。
我摊开手说:你可以这样理解,不过最重要的是,找人查一下死者的通话记录,在她遇害之前的一个月,凶手精心策划了这一次的作案,应该是事前做了很多准备工作,查一个月的通话记录,肯定会有收获。
他继续问我:还有没有其他嫌疑的对象?
我回忆着说:死者的其他姐妹都哭得很伤心,真情流露,不像是假慈悲。
相反,有一个女孩没有出现,倒是让我很奇怪。这个女孩从那晚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沉默寡言,一言不发。总感觉她知道一些内幕,但是不肯告诉我们。
还有,凶手为什么要拿走死者的内衣呢?除了是因为拿取纪念品,借此来回味杀人的经过,还有其他的特殊原因呢?我相信只要找到这个特殊的原因,自然可以找出他的杀人动机。
莫警官翻着一些旧的档案文件说:我这里有最近几年的妓女谋杀案的参考案例,如果你需要……
我猛地站起来说:我只是一个普通小市民,查案的事情还是交给你去处理吧。
今晚还要回酒吧上班的。我先走了。
我伸了一个懒腰,缓缓地离开办公室……
现在还没有出现第二名受害者,暂时不可以定义这是连环凶杀案,还是简单的仇杀案。
看来,有一些暗涌是我们看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