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的。
她站在昏暗的街道上,无聊地吸着烟,神情无比的哀伤,香烟停留在她的手指之间,慢慢地燃烧自己。
今晚她还没有正式地做成一宗生意,晚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半,来来往往的男客人不计其数,却没有一个在她身上或在旁边停留过。
不多不少,她的内心总会有一些挫败感。
她并不甘心于,自己会输给那些比她年老的女人。
欢呼声,男男女女之间的甜言蜜语掩盖了她哀伤的情绪,她已经决定了,如果再过十五分钟,仍然没有客人找自己,她就打道回府。
反正她今晚也很累,实在没有心思接客。
她刚要回去的时候,一个同行的女人走到她身边,讽刺她:明明是那种职业,偏偏穿得那么保守,鬼才会找你!哈哈哈!
她面无表情,不想理这个女人,于是转身就走,没想到,迎面出现了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
其实称呼他为男人有点勉强,因为对方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根本看不到他的样子和表情。他穿衣服的颜色也很大众化,实在很难看出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不过很快,他终于说话了。
一个晚上多少钱?
八百到一千五。
区别在哪里?
一千五包夜。
那好,你跟我来。
就这样,她跟着这个神秘的男人,来到一间较为古老的酒店。
她被带到房间,内心很不安,一直想看清楚他的样子,确保他不是坏人。
但是他很快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严厉地说:你想干嘛?
她被吓到了,支支吾吾地说:没什么,我只是想看清楚你的模样。
他神秘地说:待会你就知道。脱衣服!
啊?为什么?她反问着。
没有为什么,你跟着我来到这里,心里大概也有数了吧?
能不能将灯光调暗一点?我不太习惯开灯。她艰难地说着。
不可以!现在我是客人!你必须要迁就我!他再次命令着。
好吧。
她慢慢脱下自己的衣服,先将薄薄的外套脱下来,然后将长袖衣服也脱了。
最后只剩下一件内衣……
她即将要脱下来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这个男人。
很快她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
以往她接过的客人,看到她脱内衣的时候,心跳都会加速,猛吞口水,手脚会很不自然,目光散漫。
但是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却镇定自若,身体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觉得有古怪!
于是她趁这个男人不注意,将他的帽子摘了下来,这个男人的头发从帽子里滑了出来,还发出一声娇喘。
她看到了,眼前这个所谓的男人只是一个女孩假扮的,而且她的年龄估计比自己还要大。
你是谁?为什么要男扮女装,引我进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已经忘记自己身上还剩下一件内衣而已,她下意识地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身体。
没想到,她眼前的女孩突然发难,将她后背的内衣扯了下来,前后不到半秒钟。
因为对方也是女性,扯内衣的速度当然快。
原来你的后背真的有鹰图案!血肉模糊的!
她给她穿回内衣,然后让她披上自己的衣服,大喊着:可以进来了!她的后背真的有图案!
门被缓缓推开,我踏进去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原来所有的事情都与你有关联!
阿杜冷言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可以慢慢给你解释!
丽莉走过来调皮地问我:怎么样?我的表现还可以吧?
我不禁赞美她:超乎我的想象!没想到,你连男性的声音都懂得模仿!太厉害了!
她害羞地点点头,转眼看着阿杜。
阿杜充满警惕地质问我们:你们搞那么多事,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轻快地说:想向你证实一件简单的事情。
你的三位好姐妹先后被神秘凶手杀害,为何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一切都与你无关。
到底为什么呢?好歹也是同屋共主,难道你一点感情都没有?这个疑问一直缠绕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直到那天,小怡被杀害之后,我在凶案现场发现的那些照片,恰巧地告诉我一个事实。
她们的确是相依为命的好姐妹,只不过将你排除在外了,她们一直当你是外人,就连拍照的时候,都不会选择和你合照,而你只能孤零零地一个人。
可能是现今社会经济压力太大,她们做那种职业赚得不多,房租又贵,她们想省一点钱,于是勉强自己,逼着和你住在一起。我这个猜测,有没有错?
她摇摇头:对,没错,我只是一个负责分摊房租的无谓人,她们根本没有当我是朋友。
很好,正如我所料,那我就继续说下去了。
这次的凶案,有一个细节一直让我很头疼,简直就是百思不得其解。
第一个受害者,内衣被拿走,下体被情趣用品虐待致死,身上有很多被虐打的伤痕;第二名死者,头发被活活剥下来,这次内裤还在,下体没有被侵犯过。但是我在法医的验尸报告上面知道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在第二名死者的长头发上面找到一些化学物质,这些化学物质是理发店专门用来驳接头发的药水。
其实现在的科学很昌明,眼睛瞎了,还可以移植,甚至可以在体内植入电子眼球;肾有事可以换了它;厉害到皮肤被严重烧伤,仍然可以植皮。
你的头发不够长,一样可以将别人的头发接驳到你的头发上。
法医在第二名死者被剥下来的头发里,发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dna,也就是说,接驳到死者头发上的头发纤维并不属于死者自己的,而是用了第二个人的头发。原本去理发店接驳头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是死者的头发被凶手剥落下来,这是一个很大的破绽,只要找到其中的原因,一些谜题就会揭开。
果然,我们在第二组的头发纤维里化验出来的dna,已经证实那一组头发是属于你的!阿杜小姐!
原本我都以为那只是一个巧合。
可能你的好姐妹需要接驳头发,你又恰巧需要剪头发,所以才会那么巧。
但是我再回想你拍过的照片,都是长头发的,可想而知,长头发对于你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于是我在想,头发接驳的事,可能你是被逼的。所以我也没有怀疑那么多。
直到第三位死者遇害,也就是小怡,我才找到案件的关键。
小怡的身上被凶手用刀在背上硬生生地刻画了一个鹰的图案在上面,血肉模糊的。
于是我在想,凶手这样做,大概是为了增加死者的恐惧感,想让她体验一下这种痛苦的感受。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想了很久,大概是感同身受吧。
那就说明凶手也许和死者没有间接的联系,但是肯定有原因。
那天,我亲爱的丽莉同学,她比较贪吃,明知道自己对海鲜过敏,还明知故犯,故意吃海鲜。结果味道的确是很好,但是她的皮肤过敏,红一块,青一块的。
被我发现她手上的痕迹之后,她还骂了我一句,就是这一句,令我茅塞顿开。
她说,她已经故意将自己手上过敏的痕迹极力隐藏起来了,我偏偏好奇心太重,非要揭开来看。
就是这一句,令我联想到阿杜小姐你,你的情况和丽莉是一样的。
大热天的,你还穿着长袖;丽莉也是一样。
不过,丽莉穿长袖是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到她过敏的皮肤,而你则是为了隐藏自己被烟头烫伤的痕迹!我说得对吗?我紧紧地盯着她。
她深呼吸着,不发表言论。
我继续说着:她们三个不仅仅没有当你是自己人,还拿你当出气筒,拿你当做发泄的对象。
第一个死者虐打你,用情趣器具折磨你,还不让你穿内衣;第二名死者硬生生扯断你的头发,而且用香烟烫你手上的皮肤;至于第三个死者……直接用刀在你背上刻画着鹰的图案,因为她以前被养父这样虐待过,所以她要在你身上用同样的方式,让你感同身受,体会一下那种痛苦。
三个女人却用着三个不同的方式折磨着你。
丽莉疑惑地说:不对啊!根据警方的说法,疑凶应该是男性才对,不可能是阿杜啊!
我神秘地笑着说: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阿杜是凶手,真正的凶手是另有其人。
是谁?她问我。
我看着阿杜说:那得问她自己了。
阿杜瘫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地说:她们死有余辜,她们不是人!我天天被她们折磨得生不如死,早就不想做人了……
我帮她说下去:但是你遇到凶手,他帮你报仇,将这些女人全部杀了……
她不再说话,伤心地埋头在膝盖里。
我蹲下去问她:说吧,凶手到底是谁?
她狠狠盯着我说:我不会告诉你们的!不要妄想了!
说罢,她猛地推开我,抢走了丽莉的帽子。
她跑到大街上,开着自己的车,发了狂似的,在马路上横冲直撞。
我上了一辆计程车,冒充警察,让他载我追阿杜那辆车,一旦追到,立刻颁他一个好市民奖。
司机大哥听到之后,非常兴奋,直踩油门,直线加速。
阿杜开车的技术似乎不够过关,摇摇摆摆的,撞坏了街边的不少建筑物,径直开往山上的位置。
我吩咐司机跟贴一点,他却有点害怕地说:大哥!前面那家伙是疯子!都不会开车的!横冲直撞!我看啊!她肯定是想撞向山边!想和我们同归于尽!
撞向山边会怎么样?我问他。
肯定是大爆炸啊!
阿杜果然直接开车撞向山的位置,产生巨大的冲击力,车尾撞车头。将司机大哥的车也一起撞翻了。
我感到自己的额头在不停流血,左眼快要睁不开了,右边脸被擦伤,脑袋有点晕乎乎的感觉。
眼看司机大哥已经晕倒了,我努力挤出车外,然后拼命将司机从车里拉出来。
怎么样?没事吧?我虚弱地问他。
他奄奄一息指着前面。我知道他在指阿杜还在车里面。
我刚想跑过去救阿杜,但是车突然发生大爆炸,我被炸飞了……
警察很快赶到现场,救护车也随即赶到。
司机已经被送上救护车,消防员在努力地抢救者车上的火灾。
我满脸是血,双眼无神地看着冒火的车辆。
莫警官蹲了下来,问我:怎么样?没事吧?
我勉强地笑着说:没事,不过她就很难说了。
阿杜的表姐随机出现。
她看着冒火的车辆,情绪一时失控,大喊着阿杜的名字,拼命地往火堆的方向冲,但是被现场的民警拦住了,他们都劝她冷静一点,不要冲动。
很快,一名消防员走过来报告着:警官!我们在撞毁的车辆里发现了一副烧焦的女尸体,脸部被严重毁容,烧得无法辨认,我们还在她的身上搜到一个钱包。
他将钱包打开,阿杜的身份证和照片呈现在她的前面,她大喊一声,然后晕倒了……
莫警官说:现在唯一可能知道凶手身份的人都已经死了,还怎么抓凶手?
我冷冷地说:不用你说,自然会有人负责。
回过头之后,陈晓已经站在我身后,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傻了。
虽然她没有表现得很激动,很失控,但是我看得出,其实她也很伤心,很难过。
五个女人住在同一个出租屋,现在死了四个,就只剩下自己一个,如果说没有失落感,没有感到难过,那肯定是骗你的。
陈晓呆呆地问我:阿杜真的是凶手吗?
我看着被撞毁的车辆说:凶手应该不是她,另有其人。不过她为了维护真正的凶手,宁愿选择自杀也不愿供他出来,说明凶手对于她来说很重要,她对于凶手来说也很重要。
凶手到底是谁呢?她在自言自语。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节哀顺变吧,人死不能复生。剩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警方去做吧。
在山边,拉起了警戒线,消防队的人员来来去去地忙碌,救护车已经开走。
民警仍然在维持秩序,只剩下我,一个看不清未来道路的迷惘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