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呼啸而过的疾风中,我开着自己的小车在街道上穿梭着。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捏着下巴的位置,脑海里浮现一连串的疑问。
余宗现在在哪里?为何他去了前妻的家里,那边就出了命案?
案件的起末是因他而起?还是中间发生了不为人知的故事?
种种的一切都是一个谜。
我只知道,此时此刻,有无尽的难题等着我去解决。
车在别墅前停了下来,可能是在山上的缘故,这个位置的冷风显得更为频繁。
我打开车门,走下车,天空灰蒙蒙的,一副要哭要闹的样子。
风无情地袭击在我身上,前面已经用警戒线包围着。负责维持秩序的民警,穿着较为朴素的制服,戴着颇为滑稽的帽子,半弯着腰,呆呆地站在那里。
其实这并不怪他们,因为这里是半山别墅,凑热闹的群众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在我的视线范围里,只发现了一个疑似凑热闹,但又心事重重的男人。
他身上穿着淡红的制服,戴着头盔,坐在一辆小摩托车上,焦虑万分地眺望着别墅的窗户。
出于好奇,我便走了过去问他:你是谁?
他迟疑了三秒才反应过来。
哦……我是送外卖的。
一大清早送外卖?我好奇地问他。
不是,其实是这样的。我在昨晚十一点多的时候接到外卖的订单电话,于是便送外卖过来,没想到,别墅陷入了一片昏暗,周围都安静得很,我打电话给订外卖的人,电话一直都不通。你知道的,外卖没有送出,我们便无法折返。
于是我只好下车,然后步入了别墅里的范围。没想到,门也没有关,我便推门而进,在黑暗中。有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扑进我的鼻子里,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神秘的身影从黑暗中诞生,他以惊人的速度从我身边逃离,还把我撞倒了。
外卖的食物便倾泻而下。我来不及清理食物的残渣了,因为那股血腥味越来越浓重,而且周围的温度似乎特别低,我的胳膊都快被冻僵了。
够了够了。我无情地打断他,你的意思是,发现尸体和血案现场的人是你,然后你一直呆在这里,然后民警到了,你还呆在这里?
原本是这样的,他艰难地说,可是那个自称特案组主管的女孩却说,要我暂时留在这里,说还有其他的问题要问,所以我不能离开这里。
其实我也不是守了一整夜,我躺在地上睡了一小会的。
真是厉害,在当时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睡觉。
我好奇地问:这是谁订的外卖单?
上面的外卖单显示着杜伊。
好吧,这是他前妻的现任丈夫的名字。
难道说,他喊了外卖之后,就出事了?那仓惶逃走那个就是……疑凶?
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叮嘱外卖小哥。
我微微弯下腰,跨过警戒线,进入血案现场。
正如他所言,我一进去便感到刺骨的冰寒,忙碌的工作人员不断地从我身边经过,现场一片狼藉,血迹斑斑。
我站着的位置应该是客厅,上面的饭桌很干净,空空如也,却染满了鲜血,只见地上躺着两位老人,他们的年龄估计在五十至六十岁左右,头发斑白,趴伏在地上。他们伏尸的位置放着一块小小的牌子,上面写着一和二的小写,被圈在一个小小的圈子里。
这是血案现场的标记。如果从位置来推测受害者的遇害顺序,那么客厅自然成了首批遇害的时间,这是一种客观存在的概念。
两位老人,谁先遇害,这就要通过详细检验尸体方能知道了。
所谓女士优先,我先检查女受害者的尸体。
尸体腹部被捅一刀,伤口崩裂,宽度较大,皮肉往外翻,伏尸的位置鲜血淋漓,但大部分已经凝固,腹部大出血,但不至于毙命。
我把尸体翻过去,受害者的第二腰椎有被刺伤的痕迹,从伤口的深度来看,已经伤及骨头,行凶者刺下去的时候,力度显然很猛。
两处伤口的伤势都差不多,不过按照伏尸的形状来看,估计是受害者的腹部先被刺了一刀,大量出血,然后她站不住脚,趴在地上,行凶者拿着利器再刺入受害者的第二腰椎。
慢着!第二腰椎的伤口有持续扩大的迹象,行凶者不止一次刺进她的第二腰椎里。
可是,致命原因在哪里呢?腹部的伤势顶多大量出血,并不会造成死亡。
突然,我留意到她的裤子湿答答的一片,我弯下身,微微一闻,是血腥的气味。
受害者的股动脉也被刺穿了。
股动脉刺伤是一种会危及生命的严重伤害,股静脉出血就像喷泉一样,会造成严重失血和休克。时间从三分钟到十五分钟不等,实际得视伤势的严重和出血的速度有多快而定。
股动脉位于鼠蹊部,伸出手指按压很容易感到那里有脉搏。按压住该部位是最好的止血方式(其实也只有这个方法)
由于伤口位于鼠蹊部,止血带没有任何的作用。
失血会导致低血容量症(hypovolemia,血溶积过低),进而造成低血压,最后休克死亡。
伤患会连续出现各种症状,大致顺序如下:衰弱、疲劳、感觉寒冷、晕眩、手足麻木、困倦、迷惘,甚至会出现幻觉,接着就会昏迷死亡。
死者当时可能首先腹中被捅中一刀,大量流血,她倒在地上,背对着凶手拼命往室内的方向爬,但是凶手对她穷追不舍,用利器一而再再而三地插入第二腰椎的位置,伤口持续扩大。
或许是凶手当时太愤怒,又用利器插穿了死者的股静脉。
股静脉被刺穿以后,伤口会非常疼痛,虽然她可以站立起来,然后逃跑,但是她必须要控制体内的血液循环,不能动作过于剧烈,否则控制不了出血的情况,情况会很危殆。
因为要控制体内的血液循环,死者不敢轻易乱动,所以一直趴在地上纹丝不动。
那么在这个时候……凶手要去杀其他人,还是杀男死者?
还是说,男死者死亡的时间比女死者更加早?
为了区分两副尸体的先后死亡顺序,我决定对男死者进行初步的检验。
男死者的伏尸状态和女死者不一样,男死者是面仰朝上,四肢平躺,眼睛突兀,嘴巴微微张开,嘴角边还粘有黄色液体。
我用手沾了一点,凑到鼻子旁边一闻,应该是酒精,男死者遇害之前曾经喝了不少的酒。
他的脖子有一道很明显的割痕,凶手当时可能以耳朵左侧高处划过喉咙,接着于颈部右侧微微上扬,伤口左端比右端稍微高一点,伤痕往往开端较浅,当刀子划过喉咙就会切得比较深。
我轻轻拿起他的左手,发现是紧紧地握着的,他被割破喉咙以后,并没有立刻死去,还能挣扎,但是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伴被凶手袭击?
如此看来,最先死去的应该是男死者。
地上的滴血连成了一条血路,通往阁楼的路线,我顺着血滴走上阁楼,然后我来到了靠近角落的房间。
血滴在这里消失了,床上躺着一名年轻但并不貌美的女人,她全身蜷缩在床上,犹如一个身处于产道的婴孩般。
鉴证科的同事在现场拍照,黄雁如皱着眉头凝视着床上的尸体。
干嘛皱着眉头?我用着开玩笑的口吻问她。
她颇为伤脑筋地说:这个女人的死法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我一边好奇地问着,走近尸体,把尸体的身躯反转过来。
天哪!我竟然看到了她的脸,一张令人不寒而栗的脸庞,上面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小孔,像一个蜜蜂窝一样,十分密集地聚在一起,每一个小孔都长出了脓疱,渗出惨白的脓液。鼻子的位置最多。
我用手沾了一点脓液,凑在鼻子前嗅了嗅,虽然很气味很淡,但我依稀可以辨认出来,这些脓液是脑髓。
奇怪,脑髓怎么会流在脸部的位置?
难道说……我把尸体的头顶挪过来仔细一看,发现头顶有严重凹下去的迹象,上面全是血迹,还残留着铁锈的碎片。
我好奇地返回房间的门前,检查了门锁,发现是被粗暴地破坏过。
也就是说,凶手可能是硬闯而入的。
他随手拿着像铁锤一样的硬物,迅速地袭击了女死者的头部,当她倒在床上,痛苦地蜷缩着的时候,他再利用硬物连续地、残暴地敲击她的头部,导致脑髓迅速流失,往鼻孔流了出来。
此后,凶手还以利器拼命地在死者的脸庞刺上数十刀,由于每一个洞口都是斜角度形成的,这样很容易体验出凶手当时愤怒的心情,几乎是失去理智地捅进去的。
这房间里还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在卫生间的前面,还残留着一大滩的血迹。
不过血迹的容量有点多,无论这摊血迹是谁的,这个人都必死无疑了。
黄雁如默默无闻,于是我问她:你对这件案子有什么看法?
她摇摇头说:现场过于混乱,我需要整理一下思绪方能组织起来。
这栋别墅面积挺大的,相信这次的案件发生的可能性太大了。
原本血案现场在昨晚凌晨被人发现,民警也迅速赶到现场,但是当时因为别墅发生凶案是一件很敏感的事情,所以上级领导便要求天亮了方能展开调查。
哦……我呆呆地说:难怪我在清晨的时候才接到电话。
估计是为了控制媒体的消息传播吧?现在的网络那么发达,出了什么事,扩散开来的速度真的非常惊人的!
原来不是没有围观群众,只是消息被暂时封锁,还没有往外泄漏,不过估计也瞒不了多久,因为我相信,一大批的记者正在赶来的路上。
鉴证科的同事告诉我,现场找到一把染着大量血迹的利器和一把残旧的铁锤。同样也沾满了鲜血。
但是利器是在楼上找到的,铁锤也是。
就是说,楼上还有受害者。
我再往楼上走的时候,寒气逼人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身处冰天雪地的空间。
门柄上染满了血腥,我小心翼翼地扭开了,发现布鲁正蹲在尸体的旁边,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我突然感觉心情很沉重。
我觉得这个男人的死法很奇怪。他呆呆地说着。
哪里奇怪了?我蹲在尸体的旁边,发现他的尸体跪在冰箱的前面,额头受到严重的创伤,鲜血凝固在额头表面,伤口非常丑陋,宽阔的空洞,一粒粒的肉碎缠绕在附近的位置,犹如一条火红的毒蛇般,盘踞在额头上,我甚至还看到了惨白的骨头微弱地暴露出来了。
我突然留意到床边的梳妆台上,放着一幅全家福。里面的女人我认得,应该就是余宗的前妻,哇,她的确挺漂亮的,站在她旁边的就是现任丈夫……
也就是倚靠在冰箱前面的男死者,他就是她的现任丈夫。
他的死亡时间估计很容易推测出来,可是现场的温度过低,尸体僵硬的速度加快了很多,当我问布鲁这里为何气温如此低下的时候,他却告诉我,整栋别墅的空调都开到最低,想不冻都不行。
原来是这样,凶手也是一个聪明人,开了所有的空调,直接、间接地改变了尸体的温度,从而改变了尸体的正确死亡时间。
看来,要推敲正确的死亡时间,还需要花一点时间。
丈夫的尸体在这里了,那么妻子的尸体呢?
宗仪突然闯进房间,气喘吁吁地说:不用担心,现场还有一个生还者,他也伤得很严重,不过已经被送往医院急救了,能不能顺利度过危险期,也是一个问题。
我严肃、一本正经地命令他们:尽量把现场维持得一成不变,保持原样。
这次的别墅凶杀案,疑点重重,可以说是非常的棘手。
余宗的前妻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