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街道总是人烟罕有,家家户户的当铺都已经关门,独孤的路灯把来往的行人影子无限地拖长,扩大,变形,眨眼一看,还以为是人的主体产生了分裂。
在冬天的夜里,人们总是提早关门,早早回去休息,只有少数勤劳的老板依然开着炉灶,等待着饥饿的客人前来用餐。
话音刚落,一名男子踏着轻盈的脚步,晃到他的面前,默不作声。
他戴着的手套很厚实,主要是预防冬天的寒气,避免双手被冻僵的。
请问想吃点什么?他热情好客地询问着。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仿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额……来一碟炒河粉吧,加辣。
好咧,客官你真识货,炒河粉是我们这里的招牌小吃。他在自卖自夸着。
是吗?他尴尬地笑着,然后随处找了一个地方便坐了下来。
在老板红红火火地炒着小吃的片刻,他静静地观察着周边的环境,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一碟香辣喷喷的炒河粉摆在他面前,一股辣的香味已经自然而然地扑到他的鼻子里,使他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他拿起筷子随便夹了一点放到嘴里品尝一小口,又香又辣的口感缠绕着他的舌头,入侵着他的味蕾,麻木了他的味觉。
他赶紧端了一杯水,急匆匆地灌了一小口,剧烈地咳嗽着。
老板嘲笑他:看来,客官你不习惯吃辣。
他用纸巾抹了抹自己的嘴巴说:我本来就不喜欢吃这种小吃,只是有一些事情想询问你,才会循例光顾一下你。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
你认识这个人不?他递了一张照片给老板。
老板接过去瞥了一眼,立马就认出来了:贝利达。我认识他,多年的老顾客,每天晚上他都会光顾我,来这里吃一碟干炒河粉,然后再来一个清煎荷包蛋,最后再来一瓶青岛啤酒。
他啊,吃东西一定要喝青岛啤酒的。
在本月的十五号,他有没有来过这里?
老板不假思索地回答着:有。
回答得那么快,你的记性很好耶。他不禁赞叹着。
老板谦虚无比地摇摇手说:哪里,我老了,记忆力没有你们年轻的好用。
可你一下子便记起十五号那天晚上的事情,记忆力也不差嘛。
老板笑着说:贝利达是我老顾客,他每次来我这里吃东西都会带自己的小女儿一起过来的,他们两父女很要好,吃东西的时候玩得很开心,这对于孤身一人的我而言,无疑是相当的羡慕。
我记得十五号那天晚上,他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循例点了一碟干炒牛河,当时他浑身酒气,对河粉也没有加辣的要求,更没有点荷包蛋。就单调地点了一碟炒河粉。然后他就一直坐在这里吃,就是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他吃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然后就急匆匆地给了我二十块,接着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他留意到老板的神情很不妥当,于是问:当晚的情况很奇怪吗?
老板皱着眉头回忆着说:是挺奇怪的。平时他吃一碟炒粉最多都是十五分钟或者二十分钟左右便吃完,可他那晚偏偏用了半个小时才吃完,而且还剩下一点点是没有完全吃干净的,换了平时的他,早就吃得一干二净了。
不知为何,那晚的他给我的感觉总是怪怪的,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再次确认:你真的肯定,那晚贝利达真的在这里吃了半个小时的炒河粉?在这个过程中,他真的完全没有离开过?
老板坚决地说:我这里平时的客人本来就不多,那晚就他一个人坐在这里吃,如果他有中途离开,我肯定记得的,但是他真的没有。
好的,谢谢你。他动起身正要离开,突然回过头说了一句:干炒河粉很好吃。
林莉的尸体被脱得一丝不挂,安静地躺在冷如冰霜的太平间。
抱歉,我的验尸间被非法占用了,从现在开始,只能在太平间检验尸体。
缩减开支的问题一直得不到良好的解决方案也是一个重大的问题。
我穿着单薄的一件白衬衫,戴着手套和口罩,轻轻地用手抬起她的头部。
喉咙的对边,颈部的位置有一条很明显的勒痕,绳印呈淡白色,盘踞在颈部的两边,往左延伸了五公分的范围,造成这种现象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行凶者在勒死受害者的时候,尝试把拉力往中间集拢,企图打一个死结,以更快的速度勒死受害者。
利用绳索等工具勒死对方,等于是借由压迫颈动脉来夺命。两条颈动脉约供应大脑所需的九成血液,所以一被压缩就会大幅减少血流,导致丧失意识,接着造成死亡,所需时间无从预测起。
林莉颈部的勒痕,让我毫无疑问地确定,是死后造成的。
人死后,血液会凝固,在身体内不会再流动,因此在死后造成的伤痕是淡白色的,因为内部的血液停止流动,自然不会出现淤红色。
她颈部上最明显的勒痕只是行凶者用来布置尸体的,与谋杀没有关系。
至于真正致命的那一条勒痕,有时候会在三四天之后才会开始慢慢浮现出来。
换言之,凶案现场发现的绳子并不是勒死林莉的凶器,真正的凶器,他们还没有找到。
我用手拨开她额头上的碎发,发现左边的顶角有一处小小的创伤,从伤口的形状进行分析,应该是用花瓶之类的物体袭击后而造成。
她的手指甲缝内藏有尼龙物质的材料,淡蓝色的一小块线条,这应该是在她的颈部被紧紧勒住的时候,极力挣扎所留下来的,指甲边都磨破了。
像她这种如此注重打扮的魅力女性,怎么会容忍指甲破损了都不管呢?所以这肯定是遭遇袭击之时所磨损的。
两边膝盖呈现淤青色,皮肉都磨破了,当时的她所承受的力度估计挺大的。
跪着被活活勒死,第二腰椎有一个被顶撞过的半边磨痕,当时估计是行凶者用膝盖顶着她的第二腰椎,以此借力,使出令人窒息的力度。
根据林莉跪在地上,被行凶者的膝盖压着的位置来推断,他的身高比例大约在66.93至67英寸,交叉成三角形的比例,行凶者的身高基本可以判断出来。
我用铅笔把行凶者的身躯高度描绘在白纸上,然后陷入了沉思……
阉割即睾丸移除手术,实际上是一种很单纯、安全的医疗程序。处理时必须切开阴囊,分别扎住两边的睾丸的动脉和静脉,接着从紧贴打结处的远端位置剪断,所造成的出血量极少。随后缝合阴囊伤口并包扎妥当即可,但这些过程如果不在医疗的环境底下进行,情况就会大大的不同。
不施用麻醉的话会非常疼痛,而且要是没扎好血管将造成出血,不过出血情况不太可能危及生命。这几条动脉和静脉都很小。静脉的血液会很快凝结成块,动脉则会挛缩,这是身体面对动脉受伤时的自然反应,能够减缓血流并加速凝固。除非情况很特殊或者运气很差,否则接受阉割的人不会陷入休克,也不会死。若非在无菌状况下进行手术,就有造成继发性感染和致命的可能。
王勇的下体遭受生殖器官的切割,意义上和睾丸阉割手术很相似。
但是行凶者很明显完全不懂外科手术的技巧,只知道拿起刀具,直接对受害者的生殖器官进行切割。
假若当时受害者还没有完全断气,而他的体内又找不到麻醉的化学成份,那就说明他当时是在遭受非常极端的痛苦中死去的。
我觉得,生殖器官惨遭切割,除了是惩罚王勇随意勾搭他人妻子之外,最重要的是,行凶者想要受害者体验一下遭受阉割的痛苦,而且是毫无麻醉药的情况下。
你的意思是……行凶者或许经历过切割或者阉割睾丸的手术?他渴望其他人与他感同身受,他渴望自己的痛苦被人感受,留下一种深刻的体会。
他阉割受害者的生殖器官,除了是在惩罚别人之余,也是在惩罚自己。
用刀的利器割破受害者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划破每一滴血液,对于他而言都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享受。
这是一种性虐待,我们要找的不明嫌疑人是一个不具备正常的性能力,生理上有严重缺陷的罪犯。生理有残缺的人无法完成整个性行为,他们的内心有欲望,得不到正常的解决方式,于是只好寻求另外的解决途径。
包括活生生阉割同性的受害者、在他们身上一刀一刀地刺进体内,溢出的血液足以令他们兴奋、继而疯狂,最后爆发。
小燕的煞有介事描述,仿佛已经完成对罪犯的心理剖析。
她摇摇头说:不!目前还不行,第一,行凶者选择的目标不是单一化的,首个受害者是男性,到了第二个受害者已经转变成女性,作案时间的周期不算短,他选择猎物的特点并没有完全明朗化。
可能他本身都很矛盾,憎恨的进化论并未完成。
他不像开膛手杰克那样,作案目标变得很单一化,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妓女就是他的作案目标,他认为她们是那样的肮脏、卑劣、和不值得一提,生命不应该受到尊重,于是漠视她们的存在价值,剥夺她们的生存权利,践踏她们的生命。
他对妓女们的憎恨多半来源于,他的生殖器官有残缺,无法具备完整的性能力,无法像一个正常的男人一样完成性爱的过程。
他得不到她们,于是决定毁了这一切,而这一切都是相当致命的。
最起码在他疯狂作案的那一段时间内,没有出现过一名成年男性是受害者(后期发现过男童的尸体,但并未证实是开膛手杰克作案)
也有传闻称,开膛手杰克其实患有严重的人格分裂,所以后期也有儿童遇害的情况,但是作案特征并没有得到太大的改变。
要断定他的作案思维,就只能等待下一个受害者的出现……
当然,如果可以在下一个受害者出现之前抓到他,是最理想不过。
但是世事往往事与愿违。
这么说……暂时无法公布不明嫌疑犯的心理、行为剖析?我问她。
她笑而不语,却表现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该不会真的等到下一个受害者出现吧……
这简直是太疯狂了……
第四天后,林莉颈部的真实伤痕在压着喉骨前半端浮现了。
痕迹的弧度称阔长形,密密麻麻的小点汇集在一起,交叉缠绕在颈部的边缘。
看形状也不像绳子,不像正常的绳子粗旷,究竟是什么形成的呢?
我站在尸体的旁边,呈思考的状态,百思不得其解。转过身,留意到昨天从她指甲缝内发现的尼龙物质。
难道说……
我把自己的皮带解了下来,把尸体稍微抬起来,用手顶着她的肩膀,令她呈现在半空的状态之下,我假装着用皮带勒她的脖子,勒出来的痕迹肯定是不符合的,但是弧度的规律很符合,没错了……
林莉是遭皮带活活勒死的,行凶者用尽力气将她勒得气绝身亡,那种令人窒息的张力足以令你感到恐惧!
我甚至想象得到,他脸上充满怨恨、憎恨、用尽全力杀戳的神情……
当憎恨盖过了一切,我们还能剩下什么?